等等,他们是不是在暗示朕是庸才呀!好大的胆子!
嘉靖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
大殿虽大,此时却是一片寂静,嘉靖这一声冷哼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严嵩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往回圆:“万岁,万岁殚精竭虑,高瞻远瞩,人所共知。大明疆域广大,国富民强,此皆万岁圣明所致。
是老臣无能,虽然辅佐明君,却不让大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老臣惭愧!”
庆王也吓得跪了下来:“万岁,莫要听萧风挑拨啊!臣弟等绝无此意啊!万岁明鉴啊!”
萧风叹完气,还假装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长吁短叹地问道。
“既如此,各位王爷是认同当家不易了?认同万岁已经很辛苦了?”
王爷们咬着牙点头,因为点头太频繁,已经有人出现晕车迹象了,张着嘴干呕了两下。
“所以王爷们也认可开疆拓土,富强大明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了?”
王爷们木然点头,不敢不认可。
“所以王爷们也认可,封地和俸禄一样,都会随着人多而减少了?”
王爷们暂停了片刻,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无奈地点头了。
道理说不过人家,总不能在朝堂上直接耍无赖吧,众目睽睽,这无赖是那么好耍的吗?
庆王咬着牙,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萧风,你要减多少?总不能把宗室们都饿死吧?”
萧风笑了笑:“宗室都是龙子凤孙,自然不能委屈了的。俸禄按品级,数目不变,只是换个形式而已。”
庆王直觉这小子没憋好屁,他咬着牙道:“如何换形式呢?”
萧风淡淡的说:“不按人头,按配额。亲王的儿子中,一个世子继承王位,再封一个郡王,其余儿子没有爵位,由王爷自行抚养。
以此类推,郡王的儿子中,一个世子继承王位,再封一个镇国将军。其余各自无爵位,由郡王抚养。
镇国将军的儿子,一个继承镇国将军,一个封辅国将军……”
萧风还没等类推完,那些王爷们一起暴跳,挥拳高呼,有几个还跪下来向嘉靖哭喊。
“反了,反了,反了!你这是要让我天家断子绝孙啊!万岁,萧风大逆不道,当诛九族啊!”
嘉靖深吸一口气,口气平淡地说:“今日开朝议事,万事还未定论,各位王爷不用着急。
自古道,有理不怕辩,萧风自然需要把道理讲清楚,各位王爷也可以据理力争,无需如此。”
黄锦撇撇嘴,想用群情激奋来吓唬万岁?你们咋想的?当年大礼议,比这群情激奋多了,万岁怕了吗?
王爷们一看群情激奋这一招对嘉靖不太管用,只好重新将矛头对准萧风。
周王不顾自己已经从主辩降级,急不可待的重新上场,和庆王一二对一,指着萧风怒斥。
“萧风,你说,你这样做,是不是想让我天家血脉断子绝孙?”
萧风断然摇头,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认这种罪名呢?
“王爷危言耸听了吧?一个王爷一年俸禄一万石,要养几个儿子养不了呢?何况国家还帮你养着两个呢!
朝中各位大人,像严首辅的俸禄是最高的,也不过一千石,其余各位大人都是几百石,都没人喊要断子绝孙,何以王爷就不行了?
难道说王爷是想以此威胁万岁,万岁如果对宗室之法进行变动,王爷就要绝育不生了吗?”
周王气得直哆嗦,他这岁数,别说削减俸禄,就是嘉靖给他加一倍的俸禄,估计也是生不出来了。
但庆王人到中年,正是勤劳播种的时候,对此自然更有发言权,他咬牙切齿地指着萧风。
“萧风,就算你不是想让宗室断子绝孙,但你想让宗室主动削减人数,少生子孙,其心可诛!”
萧风微笑看着庆王,忽然问道:“王爷,萧风有一事不明,想请王爷赐教。”
双方剑拔弩张之时,萧风忽然变得如此彬彬有礼,庆王顿时提高了警惕,沉稳地回答。
“有话就说!有……就放!”
萧风点点头:“王爷们要生那么多儿子,是想干什么呢?”
庆王一愣,回头看看其他王爷,王爷们都满脸懵逼,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见亲友团无法支持,庆王只得以攻为守:“自古以来,多子多福,延续香火,是自然之理,什么叫想干什么?”
萧风笑了笑:“王爷贵为亲王,已经是仅次于万岁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如此洪福还嫌不够?还要多子多福?王爷是想要什么样的福,以至于这么努力地多生儿子呢?”
庆王恨不得扑上去捂住萧风的嘴,妈的怎么老子不管干什么,你看起来都像是要谋逆呢?
萧风觉得像谋逆不可怕,问题是龙椅上坐着的嘉靖,会不会有那么一丢丢的想法?
对于皇帝来说,一丢丢的想法就足够了!
“你放屁,你胡说!本王对万岁忠心耿耿,天日可鉴!本王绝不会丧心病狂,妄想非分之福!”
萧风点点头:“王爷,我也相信你对万岁是忠心耿耿的!”
庆王正在狂喷口水表达忠心,被萧风这一肯定差点咬伤了舌头,吸着凉气狐疑地看着萧风。
“你……相信?”
萧风点点头:“我相信你。既然你想要多子多福,但又对万岁忠心耿耿,那说明你想要更多的福不是来自万岁。
啊,我懂了,庆王想要的更多福气,是来自于其他王爷的。庆王莫不是想要兼并其他王爷的封地?
这倒是有可能的啊,万一哪个王爷倒霉被除国了,而庆王你的福气大,没准万岁就能把封地给你呢!”
庆王缓缓回头,看向自己的兄弟们,兄弟们也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有这个想法吧,本来我们是绝对不相信的,可现在看着你的表情好心虚啊!
庆王声嘶力竭地表白:“不是,不是的,本王从没有这样的想法!”
萧风苦恼地挠挠头:“王爷啊,你实在是把我给弄糊涂了。
你的福气已经到顶了,除非谋逆或是吞并其他王爷的封地,否则不可能有更大更多的福气了。
那你还孜孜以求多子多福,究竟是追求什么福呢?”
庆王落泪了,他擦擦眼泪,屈辱地承认自己说错了,没有什么多子多福,自己从没想过多子多福这回事。
虽然承认自己说错了很屈辱,但总比承认自己想要谋逆强,退一步说,也比承认自己惦记偷兄弟们的家要强。
萧风笑眯眯地看着他:“王爷,那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