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台风跟平时不一样啊,”洪东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台风过境,大颗大颗的雨点密集地落下来,被风吹成了横着的线,“房顶都快被掀掉了。”
“浪也起得邪,”洪老爹坐在他身后的小凳子上抽着水烟,“下午我出去看了一眼,浪推得像山头一样,码头的船都打到岸上来了。”
“这是怎么了?预报也没说有这么大的台风啊。”洪东山皱皱眉。
“有人惹了海神呢,”洪老爹把水烟抽得呼噜呼噜的,“海神要把人拖到海底墓场去,这是要拿祭品呢。”
洪东山没说话,尽管他爹这话他并不信,但从小感受到的渔民对大海的敬畏让他没有吭声。
这样的台风,几年前有过一次,就在那个台风肆虐的夜里,失去了妻子和她肚子里没出世的孩子。
“想什么呢。”洪老爹在身后问,其实他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对于这个偏远的渔村里的居民来说,在那种情况下难产,基本能不能活命都得看运气。
女人和孩子的运气都不够好……
洪东山正在走神,突然看到窗外几乎一片白茫茫的风雨中有个歪歪斜斜的人影在晃动。
他顾不上多想,冲过去打开了门。
一阵狂风卷着雨点抽在他脸上隐隐生疼,身上也瞬间就湿了,他冲着外面的人影喊:“谁!”
“我!”人影吃力地顶着风走了过来,“东来!”
东来是他远房的哥哥,一个村子里住着的人差不多都能沾点儿亲,平时两家走得挺勤,但这种天气洪东来顶着暴风雨跑出来绝对不是走亲戚。
“出什么事了!”洪东山吼。
“喜旺没回来,上周他们几条船出海说是昨天回,没见回!别人的船都回了,就他的没回!”洪东来带着一身的雨水跑进了屋里。
“什么?”洪东山心里一沉。
“他媳妇儿现在都快哭疯了,”洪东来抹着脸上的水,“我跟人商量了一下,明天一早风小了出去找找,这帮人里就你最有经验……”
“行。”洪东山没等他说完就应下了。
喜旺的船不算大,年纪又轻,在这样的天气里就算是有更大的船,更有经验的船长,想要全身而退,希望也很渺茫,但他们几百年来的规矩就是有海难一定要救,哪怕明知道没希望也一定要去找。
台风肆虐了一夜,天亮的时候稍稍平息了一些,但雨还在下,风也只是小了一些,海上的风浪依旧很大。
洪东山是个有经验的船长,七岁开始跟着老爹出海到现在,什么样的风浪都见过,这种天气也只有他能应付。
他站在岸边看了看天空,救人是必须的,但他同时还要保证跟着他出去的帮人的安全。
“东山,准备好了,”有人喊了一声,“出发吧!”
洪东山上了船,喊了一声:“起锚!”
风浪很大,雨也始终没停,船在海面上有时会倾斜出让人心惊胆寒的角度,像一片无助的叶子。
洪东山站在驾驶仓,盯着前面的海面,他必须要判断出风向,海浪的方向,还需要提前估计出浪对船身的影响,才能给掌舵的人正确的命令。
他知道喜旺的航线,这个季节里渔民多半会顺着这条线去捕鱼,一直向东,绕过海底墓场,继续向东……
海底墓场的确切位置没有人知道,但渔民都会把那一片海面认做是海底墓场,那是一片有些奇怪的海,老一些的渔民都传说那片海面在有暴风雨的时候会特别平静。
洪东山没有见过这种景象,暴风雨的天气里也不会有谁出海。
这次正好见识一下,那片海会不会特别平静。
“东山,前面是海底墓场了。”有人从甲板上探进驾驶仓里喊了一声。
“注意观察,”洪东山交待了一声,又人掌舵的人报了坐标,这个坐标跟他们平时绕过海底墓场的方向不同,这是基本会是进入海底墓场的边缘地带,“按这个坐标前进,不要改变方向。”
喜旺年轻气盛,对海底墓场肯定无所畏惧,而直穿海底墓场比绕过去前进节约的时间要多得多,洪东山几乎能肯定喜旺会从墓场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