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波脸上一热,笑捶了她一拳,「快睡吧。」
翌日的幽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青天塔,纷纷可惜古塔垮塌,仙人不会再显灵,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登塔投仙人状了。
江进酒退掉宅子,摘下风云镖行的牌匾,准备带着弟兄们回江北,临行前青檀在春信楼设宴摆酒,和大家告别。
日子重归平静,半个月后,林氏在睡梦中再也没有醒过来。
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莲波还是伤心欲绝,哭到眼睛几乎不能视路。青檀强忍悲痛,主持葬礼。头七过后,她跪坐在李虚白给林氏打造的轮椅前,大醉一场。
春天来了,她可以推着阿娘去踏青了,可是她却没有了娘。
天气一日日转暖,对面茶楼的生意也好起来,说书人津津有味地讲着青天塔仙人状,将仙人法力说的神乎其神。
莲波手捧一杯热茶坐在楼上,透过窗户看着对面溪客书坊的牌匾,自从林氏去世,她心里的迷惘哀伤之感总是挥之不去,一直撑着她的某种力量好像也被带走了。
她终于明白林氏为何能以油尽灯枯的身体一直撑到找回青檀,就是因为心里有一股劲,一股气。溪客是林氏的信念,而林氏就是她的信念。林氏一走,她就觉得心里空空落落彷佛没了方向,幸好身边有青檀相伴才不至于孤寂难熬。
沈从澜撩开帘子,发现几日不见莲波又清减不少,一身孝衣愈发显得她弱不禁风。
莲波听见动静,侧过脸来,轻声问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沈从澜坐到她身边,柔声道:「这件事我已经和青檀商议过,她也觉得很好,所以我才敢对你说。」
莲波毫无兴致地问:「什么事?」
「你方才有没有听见说书人在讲仙人状?」
莲波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沈从澜笑微微道:「你若是写个仙人状的话本,必定会卖的很好。」
写话本?莲波平静无波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沈从澜暗暗高兴,看来这个主意打动了她。
他柔声道:「你饱读诗书,写话本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况你对所有的案子都了如指掌,还有书坊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不写实在是可惜了。」
莲波沉吟片刻,「我可以试试,不过我只写过信,没写过话本。」
沈从澜道:「无妨。你来主笔,写好了我帮你润色。润笔费我一文不取,倒贴也行。」
莲波噗嗤笑了,露出唇角两个梨涡。
终于见到她笑,沈从澜如释重负,他苦思冥想好几天,才想到这么一个主意。挣钱都是小事,以他对莲波的了解,必须要让她忙碌,才能让她从丧母之痛走出来。
莲波翌日便开始动笔写仙人状话本,果然一忙起来,便摆脱了消沉颓□□檀跟着安叔,开始学着料理经营书坊的生意。
四月初,书坊收到一封从朔州寄来的书信。莲波欣喜不已,打开一看果然是父亲报平安的信。青檀猜测李虚白也会顺便给她一封书信,可惜,寄来的只有连鹤的信。
青檀微微有些不快,心里为他找理由,可能他人还在益州吧。
仙人状话本写成之后沈从澜帮忙润色,再印成书册,直接运到京城售卖。青天塔的仙人神话本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这话本一面世便供不应求,京城的书商纷纷前来订货。
青檀在忙碌之余,收到江进酒传来的消息,段思南依旧还在朔方一带出没,有人最近在雁回城见过他。
青檀立刻给李虚白写了一封信,寄到连鹤来信的地方。奇怪的是,信寄出去石沉大海,李虚白一直没有回信。青檀暗暗觉得不对,此时距离他离开幽城已近五个月,他不可能还在益州吧?
莲波看出青檀心神不宁,忍不住说:「要不,你去朔州一趟看看?」
青檀也正有此意,她可以去看看李虚白究竟在不在朔州,如果李虚白不在,她就亲自去找段思南。莲波替她收拾了行李,隔天青檀便启程出发。为了寻找夷微,她曾在朔州呆了一年,对那里很熟悉。
半月后到了朔州,她找到连鹤信上的地址。这是位于狮口街的一家俬宅,看上去幽静古朴,面积不小,但牌匾写的却是韦宅。奇怪,难道李虚白把房子都转给了韦无极?
青檀正准备上前叩门,突然大门打开,韦无极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韦无极吃惊到往后蹦了一下,差点被门坎绊倒,「哎呦妈呀,你,你怎么来了?」
青檀又好笑又好气,「我很可怕么?你吓成这样。」
韦无极定了定神,笑嘻嘻道:「就,很意外,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青檀故意道:「就是出其不意,突然出现,才能发现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韦无极立刻拍着胸脯,「我们堂堂正正光明磊落,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青檀不和他绕弯子了,问道:「李虚白在吗?」
韦无极当即摇头,「他不在。」
青檀心里一阵失望,「他去哪儿了?」
韦无极睁大了桃花眼,「我不知道。」
青檀脸色微沉,「韦无极,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就喜欢眨眼睛,而且眼睛还挣的很大?」
韦无极连呼冤枉,「我真的不知道,我骗你干什么!」
青檀哼道:「他不会是出家当和尚了吧?」
韦无极眼睛瞪得老圆,吃惊道:「他干嘛要去当和尚?」
青檀直觉他这个震惊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难道李虚白从没有告诉过韦无极他有此打算?
既然李虚白不在这里,韦无极又不肯说实话,也没必要和他纠缠,她还是直接先去雁回城找段思南,问清楚神力丹有没有解药,等拐回来再继续找李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