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拿出这支宝杵的瞬间,他既惊讶又有些失望。
这小子和大方壶的异动,当真毫不相关?
摘星楼划定的鄢北六县,范围说小不小,说不定大方壶在其他县域作祟?
毕竟那时候麦学文作为另一名重要嫌疑人也没有远离,应该还在六县范围内。
“如果那头阴神会被这宝物打退,程俞昔年又是怎么杀害邙国之君呢?”
伏山越耸了耸肩:“程俞是成名许久的咒师。手段多变。他杀害邙国之君,未必是用这头阴神吧?”
白子蕲缓慢点头。
不过他看起来还是释然了,重重哎了一声:“你先前若是早拿出来,我今天也不用唐突了。”
贺灵川心想这厮真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儿,自己把准神器都亮出来了,居然还没消全他的疑虑。
“您也说了,这是准神器。秘宝都不可轻易示人,何况准神器?”他苦笑道,“从前有大能只看宝杵一眼,表面上不动声色,回头就来抢夺。我实在是……怕了。”
这小子明里暗里刺楞谁呢?就差指着白子蕲的鼻子说,你位高权重,我怕你出手强抢。伏山越咳了一声:“连我看了都心动,觊觎宝贝的人多了去,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人心隔肚皮,那时贺灵川与白子蕲又刚认识不久,心怀警惕倒也说得过去。
“更何况白都使一到白沙矍就展现出无边神通,我远远不如,只好更谨慎一些。”
白子蕲刚到白沙矍头一天,就在追捕岑泊清、程俞的时候,操纵灯灵变幻巨蟒,给贺灵川来了一个下马威。
他因此忧惧这位都云使,好像也没毛病。
被他这么一说,白子蕲就摆手笑道:“你只管放心,准神器在现世不多,但墟山好歹还有几件,不至于觊觎你的。”
贺灵川一脸赧然:“是,是,白都使说得对。”
他不认为白子蕲夸大。要是连贝迦都没几件神器或者准神器镇场子,其他小地方更不用想了。
白子蕲没再追问宝杵来历。
哪件神器背后没有累累血债?来路都不清白。
他切换了话题道:“我听殿下说起,你是孚国人?”
伏山越想了想,自己有说过这话?
贺灵川点头。
“什么地方能出这样的少年英杰?”
“匀县。”这回贺灵川脱口而出,像是跟白子蕲说开以后就没有丝毫犹豫的样子。
石二当家帮他在吴泽县办身份时,就说他是从匀县老家投奔过来的。
白子蕲哦了一声,终于不再追问。
他和伏山越聊起灵虚城最近的情况。
贺灵川啃几口螃蜞酥配一口酒,自得其乐。
白子蕲既然问起,回头很可能还会派人去匀县查探他的背影,毕竟“贺骁”的外来者身份在平时不算什么,但在他要打探的大方壶案件中就显得很突兀。
但贺灵川不怕。
就算在孚国,匀县也是个偏僻又闭塞的小地方,贺灵川听石二当家说过,那里地无三尺平,车马进出都很不方便;贝迦又太大了,就算白子蕲发飞讯就近调人去查,消息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几十天。
几十天后连贺灵川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灵虚城想捉拿他,做梦去吧!
白子蕲看着贺灵川笑道:“这几天来,贺骁在上城名气渐长。”
“啊?”贺灵川嘴里还啃着螃蜞酥,一脸茫然,“我出名了,怎么会?”
灵虚城是什么样的汪洋大海,多少深擎巨怪藏身其中,他一尾小虾米想混出名堂,谈何容易?
“不知哪里起的话头,说太子殿下起用的特使,在白沙矍让仲孙谋和岑泊清都撞得头破血流,这才破案;还有,连樊副统领都败在你的手下,不得了哦。”
伏山越也接过话茬:“樊氏兄弟一向眼高于顶,樊胜却被你打败。对灵虚城人来说,这事儿可比你给太子殿下办案、逼回岑泊清更带劲儿。”
樊胜!贺灵川都快将这人忘光了。
这位樊副统领在岑泊清案水落石出以后,就带着暴熊和手下提前返回灵虚城。
“要命了。”贺灵川一把按住额头,“我都忘了和樊统领还有过节。”
回到灵虚城后,樊胜就是有兵有权还有个更厉害的大哥。
自己和贺灵川之间的小小过节,他会不会更加在意?
白子蕲和伏山越互视一眼,都笑了。
伏山越说起了风凉话:“谁不知道樊家老大护短,他两个弟弟在你手下一伤一败,如今你的名头又是踩着胜绩噌噌往上涨,他能高兴就怪了。”
贺灵川看白子蕲笑而不语,就知道伏山越没有夸大。
他初来乍到,就感受到了来自灵虚城高干的深深恶意,这不好,这很不好。
“但樊老大自恃身份,不一定亲自对你出手。”最后还是白子蕲看不下去,出声安慰他两句,“这种事儿吧,都是防小人不防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