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个地方摁按钮没意义,天神很快就会发现那是调虎离山之计;当地必须有料可查,才好让神使们展开丰富的联想、做出详实的调查。
远水难救近火。所以接下来这二十多天,他得凭自己的本事扛过去!
郦清歌收起匣子,眼波流转,忽然看着他笑道:“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该有所报答?”
贺灵川硬着头皮:“那必须的,爵爷请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
说到底,他吃了手下无人的亏,连这种至关重要的任务都只能交给外人去做。
只希望郦清歌办事能一如既往地给力。
“好,过几天敦园发卖会上,你就知道了。”郦清歌戴上手套,“走吧,我还得去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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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几个时辰,贺灵川都在驿馆附近游荡,直到眼球蜘蛛监测到伏山越已在驿馆,他才施施然回去。
“你跑哪里去了?昨晚起就不见。”伏山越奇道,“白都使派人找你,被我打发回去了。”
“昨晚你刚去摘星楼,有人后脚就来搜我。”贺灵川耸了耸肩,“我避个风头,顺便去周边玩了一圈。”
“昨晚就来搜你?”伏山越脸色一变,“九成也是摘星楼。”
“昨晚的觐见,帝君没有为难你吧?”
伏山越顺手放了个隔音结界,才接着道:“问了不老药案,咱们提交的证据都很齐全,帝君先褒奖一番,然后又劈头盖脸骂我一顿,问我为什么没收集到仲孙谋串伪供的证据,整得仲孙家现在理直气壮地上蹿下跳。”
贺灵川苦笑。要是能抓到仲孙谋串伪供的痛脚,他早有办法对付这尾鱼人,还用得着施计弄死仲孙谋吗?
吴楷造假造得太好,把仲孙谋直接送上了黄泉路。
伏山越又道:“还有么,就是问起伏山季之死。”
贺灵川侧目。
“父王对外宣称伏山季病亡。但我对帝君实话实说,伏山季是我杀的。”伏山越随手拿个梨子咬了一口,“结果我被一通责备。”
贺灵川没吱声。伏山越能一身轻松坐在这里,说明天神和妖帝并没真心怪他。
原本这厮就受天神喜爱。现在他自行挣到了太子之位,大家都省心。
“还有。”伏山越嘎吱嘎吱啃梨,“他们已经知道我去过千星城废墟了。”
贺灵川心头微沉,果然。
“帝君问起我两个月前的行程。”伏山越又道,“我估摸着他是知道了,再瞒下去就是欺君之罪,不如大方点承认了。”
贺灵川点了点头,伏山越有惊无险通过了这次试探。
“帝君很在意千星城废墟的第二幕幻景,反复询问。我想,白子蕲查的另一个案子,大概就跟它有关。”伏山越凑过来压低声音,“你记好了,我没提起渊王宫的见闻,只说在千星城幻景里逛了几圈,到处祥和平静,什么也没发生。”
贺灵川暗松一口气,却问他:“为何?”
“我父王说,只要牵涉到暮光平原,牵涉到渊国,灵虚城就是发狂不讲理,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你看暮光平原现在是什么样子,渊国后嗣现在是什么德性,我父王说错了么?”伏山越道,“渊王叔侄的那一段对话,我若从实招出,天神和帝君就会反复质疑,为什么只有你我二人看见?我就算浑身是嘴也自证不了清白。”
“四十年前,也就是我出生那一年,有史官撰史,考证贝迦二百年过往时替渊国说了两句好话,就轻描淡写的两句——”伏山越咽了下口水,“结果天神降罪、帝君大怒,说他替渊贼余孽招魂、给叛臣乱党洗白,罪当万死。原本要诛三族,廷臣纷纷求情,帝君愈发愤怒,连求情的大臣都杀了三个,杖刑六个。最后这史官被腰斩弃市,曝七日,三族近百口人缢死,一个也没逃过。”
贺灵川也不知说什么好了:“这真是……”任性!
“但凡涉及渊国,天神和帝君都是格外愤恨。我快要继承国君之位,不能触这个霉头。”伏山越盯着贺灵川狠狠道,“渊王叔侄之事,我已经忘了,你呢?”
“你说啥?”贺灵川茫然眨眼,“什么叔侄?发生什么了?”
“就是这样。”伏山越咧嘴一笑,“我知道当晚山中还有其他几支商队,他们见到的和我们肯定是大同小异。灵虚城就算派人去查,录得的口供也跟我一样。”
渊王叔侄的对话只有他和贺灵川知晓。只要二人不说,这事儿就压根儿没发生过。
“不过,第二幕幻景的出现,跟你当真没有关系?”
“千星城都成废墟了,还能识别个人不成?再说我头一次去暮光平原,它凭什么对我特别?”贺灵川郑重道,“说不定是其他商队里的人,也说不定是桃子……她在千星城吸走了大量地煞。”
伏山越也想过这事,点头道:“不无可能。你别说漏嘴。”
“不会。”贺灵川也问他,“你父王知道这件事么?”
“当然不知道!”他们父子看起来是和乐融融、无话不谈的模样吗?
两人不约而同都切换了话题,聊起灵虚城风物。
贺灵川实在忍不住了:“这地方挥金如土,连饭食都贵得吓人。人喜欢奢华,可妖怪呢?”
伏山越哈哈大笑:“富贵乡中浸染六百年,你以为妖怪学不会享受?”
他指了指天上:“天玑岛上最漂亮的园林就是仲孙家的,他们放着领地内的湖泊不住,特地在天上凿出一片湖泊,叫作‘半山藏海’,做出整个灵虚城独一无二的水下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