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传来“哐当”一声,是小兵被吓得后退两步撞到一起。
白项英也被吓得不轻,站起来张望半天才看清楚霍今鸿刚才那一嗓子是在呵斥谁。
“说什么了?我怎么没听见?”
“他骂你!”
“骂我?”
霍今鸿憋足劲隔空骂娘,像蓄满了的水坝突然决堤似的。白项英实在是没听见半点声音,只得把小兵叫到跟前问:“你们刚刚说什么?”
小兵矢口否认:“什么都没说啊!”
“逼养的!”霍今鸿大叫,“再放屁老子让你头开花……”
“今鸿!”白项英听得心惊肉跳,赶紧低喝一声打断他,“别吵了……你听见他说什么?”
“他说大兔子在教小兔子哄老子!”
12 你想怎么试?
那两名勤务兵原本还想抵赖,没想到霍今鸿一字不落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惊吓之余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了。
白项英没说什么,暗暗记下两人的长相便叫他们退下了。霍今鸿却仍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既然说开了,他决心跟对方问个明白。
“白副官,他们说司令喜欢你是因为你陪他睡觉,真的吗?”
“司令的私事,你何必多问呢?”
“我不是在问司令的事,我是问……”
“司令对我谈不上喜欢。”相较于霍今鸿的义愤填膺,白项英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两人在说的事与自己无关,“我只是一名副官,做得好赏脸,做得不好就要挨罚,跟你一样。”
“所以你不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今鸿,我问你,刚才你是怎么听到那两人说话的?”
“就是这么听到的……”
霍今鸿看出白项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识相又笨拙地住了嘴。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他想知道白副官是不是想那帮小兵说的那样,可又不知道小兵说的具体是什么样。
十三四岁的年纪,其实对性的认识还很模糊。他见多了被土匪强抢上山睡腻了又当用人使的姑娘,也知道有钱就可以买到专门陪人睡觉以此为生的妓女,可白副官跟这些有什么关系呢?
小兵们说他最会在床上讨司令的欢心,可他既不是司令抢来的拐来的,又不是只能靠卖身挣钱的妓女。小兵们说他有别人学不来的“本事”,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本事,霍今鸿不知道,也想象不来。
他只知道院子里的人,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尖声尖气地笑,当面恭恭敬敬的语气转身就变得轻佻和不屑。
这一定都是很不好的话,这样的话不应该用在白副官身上,白副官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这么希望着,于是慌不择言地向对方求证,尽管并不知道“这样的人”何罪之有。
“这么远的距离,你能听见他们说话?”白项英接着问,眼里毫无波澜。
霍今鸿告诉他:“我天生耳朵就好。”
“好到这么远能听到别人在耳朵边上讲话?”
“这算什么,我光听声音就能知道树杈上停的是麻雀还是山鸦。”
“听鸟叫声?”
“不,听树和风的声音。”
白项英去找霍岩山说情,把小兵的原话传给他,以及霍今鸿的耳朵好像听东西特别灵。
“司令,小孩子听不了这些,您要是真的想栽培他就该……”
“你是在教我做事?”
“不敢。”白项英抖了一下,目光垂向地面。
没想到霍岩山怒气这么旺,这是连自己都要一并遭到牵连了,早知道不该赶在火头上来求这个情。
霍岩山确实很恼火,恼的不是白项英多嘴,而是家里这些勤务兵居然嘴碎到这般地步,连自己的私事都敢评头论足。
他们调侃霍今鸿是小兔子,因为是无中生有所以霍岩山不甚在意。可他们调侃白项英,白项英他都用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还搁这叽叽歪歪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算是在调侃白项英还是在调侃他霍岩山!?
“回去过了?”
“是。”
“他怎么样?”
“在反省……”白项英本来想顺势说霍今鸿身上那些伤应该尽快处理一下,但对方现在有要迁怒于他的征兆,他就不敢说了。
多说就是错,本来在床上挨捅已是九死一生,床下再当出气筒那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我看你挺关心他。”霍岩山知道他对自己的“判决”颇有微词,“到底是小孩子听不了还是你听不了?”
“我……”白项英愣了一下,“我习惯了。”
“习惯被叫兔子了?”
“怎么叫都没有差别,司令认为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说话是真好听……”霍岩山冷笑着用手拍打他的面颊,拇指从下嘴唇内侧擦过,“听不了就叫他们别说第二次,这种事不需要我来替你立规矩吧?”
“是,司令。”
“走,去看看小兔崽子的耳朵到底有多灵。”
霍岩山带着两名侍卫回到院子里。霍今鸿龇牙咧嘴地跪着,满脸血污和破烂的衣服使那小小的身子看上去甚是凄惨。
霍岩山抽完一顿鞭子气已消了大半,见此情形就动了恻隐之心:“反省得怎么样?”
霍今鸿记着当众挨鞭子的耻辱,心里憋着口气不大情愿服软,然而看到紧随其后的白项英又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