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壮下了狠手,丁持不仅脑袋被打出两个洞,鼻子打出血,一条腿动不了,还可能有内伤。
丁持痛得直哎哟,含混哭道,“还是我亲爹,能下这个死手。我从小没了娘,是大姑把我养大。大姑去了胶州,以后都没有人疼我了。”
说完嚎啕大哭。
丁栓说道,“你也不能怪二叔,想想你当初闯下的祸有多大。若不是立春运气好捡到一朵千年灵芝,二叔很可能已经死了,那个家也完了。现在二叔正在气头上,你还是先回唐家养伤,等他消了气再说回家的事。”
丁栓和丁持的下人用一块木板把丁持抬上马车。
丁有财不愿意得罪丁壮,不去。丁大富又笨,丁栓只得自己陪着一起去了县城医馆。
张老大夫一番诊断,丁持的左腿断了,一条肋骨断了,内脏也受了损。
老大夫先还以为是仇家打的,很是同情,“哎哟喂,有多大的仇,能下这个狠手。”
后听说这人是丁持,是被丁壮打伤的,又改了口。
“该打,若是我儿子,我也恨不得打死他。当初是我给老掌柜看的手,若没有那朵千年灵芝,他已经去见阎王了。”
嘴里这样说着,手下也没有刚才那么轻柔了,丁持痛得惨叫,“哎哟,哎哟,你轻点……”
处理完伤势,丁栓和下人把丁持抬去唐家。
此时天已经黑透。
唐家厅屋灯火如昼。
除了被唐氏硬拉在怀里的丁利来撅着嘴,一家人都其乐融融地说着话。
下晌唐氏回到娘家,才知道儿子在县城私塾上学。算学成绩特别优异,深得先生喜爱。
她欣喜若狂,得意道,“都说我儿像我——傻,我儿哪里傻了?我就知道我儿聪明,将来要考秀才。”
叙完别情后,她和唐园一起去私塾接丁利来。
丁利来一出来,就看见唐园冲他笑。
“舅舅怎么来了?”
他很为难。爷爷不愿意他跟舅家来往频繁,除了特殊日子和实在想姥姥,他不想回舅家。
唐园指了指唐氏,笑道,“利来,你看这是谁?”
丁利来才看见一个妇人正殷殷看着自己,眼里还包着泪花。
他摇摇头,“她谁呀,我不认识。”
唐氏太激动了。儿子长得快跟自己一样高了,穿着蓝色小长衫,极漂亮的少年郎。
她冲上前一把把丁利来搂进怀里,哭道,“利来,娘想你呀……”
丁利来小时候天天都在想娘亲,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没有那么想了。如今突然被一个自称“娘”的女人搂在怀里哭,非常不好意思,很不自在。
他身体被拉得前倾,脚还退了半步。
他觉得,被陌生的母亲搂着,还不如被二伯娘搂着更令他心安。
见同窗都看着他笑,丁利来挣脱唐氏的手说道,“你不要这样,同窗们都在笑话我。”
唐氏的手又搂上来,“娘想你,天天都在想。”
丁利来一字一句问道,“天天都想我,为何不早回来?你们也不是没有钱,坐两个月骡车,再坐几天船就到家了。”
临水县到中南省的行程,他不仅听丁二富说过,也向别人打听过。
唐氏哭声一噎,“娘早就想回来,你爹说要出混个人样,多挣些钱再回来。”
丁利来更心酸了,“我就知道,在你们眼里,儿子没有钱重要。”
唐园看出来,利来心里对爹娘有怨。忙笑道,“走,走,回家慢慢说。”
丁利来道,“要跟马大娘说一声。”
龚掌柜走后,丁利来晚上还会住去九鹿织绣坊,由看门和做杂活的马大伯夫妇照顾。
唐园道,“已经让人去说了。”
几人上了马车,唐氏的手和眼神一直舍不得离开儿子。
见儿子不看自己一眼,跟之前想象儿子会如何跟自己亲热完全不一样,唐氏心里发苦。
“儿啊,爹娘在外面受了许多苦……”
丁利来截住她的话,“再苦还苦得过爷爷?爷爷指头没了,差点死掉。后来伤好了,可一到冬天就疼,有时候疼得整宿睡不着,我好心痛。还有香香,差点被坏人抢去卖了。你们不负责任,自己犯的错,为何要推给爷爷和二伯一家?”
唐氏本就嘴笨,被儿子怼得说不出话来,又张开大嘴哭起来,涕泪皆下。
“娘也不想跑,可你爹闯下大祸,我们留下就会死……”
唐园递上一张帕子,劝道,“姐,有些事急不来,回家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