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把丁香抱上床,打开小窗,往香炉里丢了一把香片点然。
低声埋怨道,“你不能多出汗,这是怎么了……”
丁香嘟囔一声,“我做了恶梦,吓的。”
一翻身又睡着了。
张氏知道闺女每次出多了汗都特别疲惫,只得让她继续睡。
绫儿和卫婶子来上房服侍,被她拦下,“香香昨天夜里没睡好,让她再睡会儿。”
丁壮没看到丁香起来吃早饭,问道,“香香呢?”
张氏道,“夜里没睡好,还在睡。”
丁香巳时末才起床,恹恹地没精神。
绫儿服侍她吃完早饭。
丁香说道,“我早饭晌饭一起吃了。我还想睡,别让人来打搅我。”
绫儿担心道,“姐儿是不是病了,我去请赵大夫。”
“我没病,就是失眠,天亮才睡着。”
迷迷糊糊把上辈子的“失眠”说了出来。
绫儿道,“失绵?失什么绵啊,这是什么病?不行,我得跟卫婶子说一声,赶紧把赵大夫请来看病。”
张氏去九鹿织绣阁送货,丁壮去了“宝铁”。主子不在家,只有跟卫婶子说。
丁香不耐烦道,“你怎么回事,我的话都不听了?出去,把东院门关上,不许人来打扰我。”
小主子难得这么厉害,绫儿不敢再多话,出去把门关上。
丁香插上门关上窗,又开始在屋里跑跳。觉得身体特别乏,像踩在棉花上,还是坚持着。
她今天必须知道丁盼弟有没有事,只得把今年最后一个指标用完。
飞飞惊喜地瞪着黄豆眼看她。
连续闻香香,还有这好事?
当它确定有这好事后,“咕咕咕”叫着跳上床。
丁香的汗越来越多,屋里香气越来越浓。
她爬上床躺下,飞飞立即贴上来。
眼前黑雾散去,立即明亮起来,阳光灿烂,蓝天悠远。
镜头慢慢滑下,看到一片宅子。宅子非常大,一层层飞檐翘角把宅子分割成无数个方块,掩印在绿树红花中,还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湖。
丁香确定这是苏家宅院。
镜头继续向下,看到一棵繁茂的大榕树,树后几排厢房。
镜头向前推进,透过一扇纱窗。
屋里陈设简陋,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穿绿衣裳的姑娘正坐在地上斜靠着桌腿。
她头发蓬乱,眼神呆滞,脸色和嘴唇苍白,脖子上有鲜红的鞭痕,衣裳上也有多条带血的鞭痕,一看就是被鞭子打了,还打得不轻。
双手手心向上,放在腿上。
正是丁盼弟。
她如傻了一般,一直保持着这种表情。若她的眼睛不是隙了一条小缝,缝里偶尔滚出一滴泪水,丁香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丁香又注意到她的手心和手指,白皙细嫩,泛着莹光,光滑的像丝绸。
丁盼弟几岁起就开始做粗活,双手暗黄粗糙,还长满茧子,再如何护理手心也不会变成这样。
丁香有些想通了,做这种活计的人必须劲大,手嫩,心细。
但凡劲特别大的人手都不会嫩。就只得找像丁盼弟这样做惯粗活又岁数小的姑娘,把手心处理了。
可怜的盼弟,不知她这几年遇到了什么。
丁香的心揪起来。
突然,丁盼弟的身子一下坐直了,眼睛也鼓了起来,惊恐地望着前方。
一个老妇走过去蹲下,一只手抬起丁盼弟的下巴,骂了句什么,另一只手扇向她的脸。
几个嘴巴打上去,丁盼弟的嘴角流出血,半边脸肿起来。
但表情木讷,连求情都没有。
这个老妇正是金婶,比前几年丁香看到的金婶要年轻几岁。不知是之前她化了妆,还是也吃了花精丸。
哪怕看到的是她的侧脸,也能看出她此时有多么愤怒。
不多时,一个人端来一个铜盆,丁盼弟的眼神更加恐惧。
一个婆子过来按住丁盼弟的左手,金婶抓住她的右手放盆子里按下,丁盼弟痛的张大嘴巴哀嚎,五官变了形,身子不停抽搐着。
丁香听不见,也能想像得出叫声有多么凄惨。
一个人把一张帕子塞进她嘴里。
手被按在盆子里半刻钟拿出来,换成另一只手按在盆子里半刻钟拿出来。
她的双手依然向上摊着,手心已经变成粉红色,粉嫩美丽得得如同春天里的桃花。
两个婆子过来把丁盼弟架起来,她的双手还是掌心向上,向前伸着。进了侧门,把她扔在床上。
床上的被褥帐子质量上呈,都是纱和绸缎。
丁盼弟仰面躺着,手心向上放在身体两边,脸上的泪水已干,眼里没有眼泪,空洞干涸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