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末到达码头外。
丁钊发现,两个卖拨浪鼓的婆子行迹可疑,她们在人群里穿梭,一看见有抱或背奶娃娃的人就凑上前叫卖。
不出意外,这两人应该是害香香的人派来的。
丁钊跟张氏耳语几声。张氏紧张起来,紧了紧捆孩子的带子。
丁钊小声道,“不要紧张,不能让他们看出异样。”
伸手把盖在丁香头上的布拉得更严实一些。
一个婆子看见他们了,小跑过来。脸上堆满笑说道,“买个小鼓吧,二十文一个。”
丁钊摆手道,“不要,已经在京城买了。”
婆子又道,“十五文一个,比京城便宜得多。后生崽仔细瞧瞧,这小鼓好得紧呢。”
小鼓做得精致,京城要卖二十五文一个,的确便宜,不买好像不太合常理。但更不合常理的是,这么好的小鼓,为何要便宜这么多?
丁钊心里更加坐实之前怀疑,掏钱买鼓。
婆子看看张氏背后,孩子用蓝粗布包着,头上只隙了一条缝,看不到孩子长相,有一股药味。
她笑道,“孩子真俊,多大了?”
张氏笑道,“两个多月了。唉,孩子拉稀,这么小就吃苦汤药,可怜啊。”
包被厚,再用蓝布一包,看体型的确像两个月大的奶娃娃。
丁钊递过铜钱,接过拨浪鼓。
没发现异常的婆子又去了别处。
夫妻二人暗松一口气,去了一个小面摊吃面。之前还想请摊主帮着热米汤喂丁香,现在也不敢了。也没给丁香换尿片子,拉了也只得等开船后再换。
他们特别害怕丁香饿了或拉了哭闹,不时拍拍她以示安慰。
这孩子真真省心,直到上船也没哭。
那两个婆子还跟来船上推销拨浪鼓,船要开了才下去。
两刻多钟后,夫妻二人没看到可疑的人,张氏才把背后的丁香解下来。
丁香拉了两次屎尿,糊了一屁股和腿,裤子和包被都打湿了,下半身冰凉。
丁钊和张氏心疼极了。赶紧用干布把小身子擦干净,重新换衣裤,夹尿片子。
张氏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丁钊也悄声道,“香香真乖,真聪明。坏人不在了,难受就哭几声。”www.
丁香知道安全了,瘪着嘴哼哼叽叽几声,算是撒娇。她没哭,万幸大过难受。
不远处的一个大娘看不过去,摇头说道,“怎么带的孩子,孩子拉了也不说马上换尿片子。啧啧,可怜见儿的。”
夫妻二人没敢言语。
张氏抱着丁香满船寻摸。
还真看到一个抱奶娃娃的妇人,胸脯挺得老大。
张氏走上前笑道,“嫂子,我生产亏了身子,没有奶。你能不能给我家孩子喂口奶,一天三次,每次十文大钱?”
妇人非常愿意挣这个钱,笑容灿烂,“好啊,我奶水多,我儿子吃不完。”
一旁的男人更是乐不可吱,没想到坐船还能挣钱。坐个七八天,能挣二百多文呢。
妇人身上气味不好闻,丁香觉得她好些天没洗澡,“奶嘴儿”肯定不干净。尽管饿得发昏,还是把脸转向一边,坚决不喝她的奶。
张氏只得抱回来,气得妇人直咬牙。
丁钊又拿着大钱请船家帮着熬米汤。
吃饱喝足的丁香砸巴砸嘴,真舒坦!
船舱闷热,气味不好闻。
丁钊和张氏轮换着抱丁香在船舱外转悠。下晌阳光温暖,河风清凉,在河面上飞行的几只鸟儿啾啾叫着飞过来,盘旋在他们头顶。
丁香咧着小嘴笑起来,笑着笑着再次沉入梦中。
这种船多为没钱的百姓坐,只白天开,夜里靠岸歇息和供给。坐船的人也不愿意去岸上花钱住客栈,而是直接住船上。
丁钊和张氏买的坐票,相互靠着打盹。怕有人夜里偷孩子,丁钊用大布把丁香包着系在胸口,睡着了两只手还紧紧搂着她。
在这个厚实的怀里,丁香睡得踏实又满足。
这些天天气说不上很好,下了几天小雨,但风不大,没有逆风。九月初二下晌未时初,大船顺利到达临水县码头。
上了岸,丁香心里最后一点忐忑也随风飘散。
她彻底脱离了荀老妖婆的魔爪,也不再是皇上的外孙女,东阳公主和荀驸马的闺女。从此以后的许多年,她将以小农女的身份在广阔的农村种田经商,做好与坏人战斗的一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