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鼓、箫笛、烽烟、黄沙,似乎永远是战争的序幕;
然后,雁落、鹰扬、箭飞、马走,便是金戈铁甲的喧嚣;
于是,长云、秋月、青山、孤城,多少离魂呜呜而咽?
抱着钰儿从这般慌乱的梦中惊醒时,才现,隐隐的烛光依旧亮着,循着幽幽的光亮,我看到了月华中静雅一如往常的墨兰,淬染着月光,分外静谧。
他,从来都是这般周到细致,总让人心中回味着nuan流!
钰儿大概是被我的动作惊扰,这孩子和我一样,稍有声响便会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唤了一声“母妃”在我的怀中又稍稍哼哼了几声,兀自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便又睡去。
我知道,此刻的子衿,在外帐,那张不甚舒适的卧榻上,自有他的身影。
子衿说,内帐的睡榻太小,只够我和钰儿二人可以休息。对上他不容质疑的柔光,我笑着点了点头。我从来不怀疑子衿的安排和决定,因为纵然我不相信自己,我也信他!
记得钰儿出生的那日,我险些丧命。初醒抬眸,迷糊间,看到的却是子衿的泪眼,那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不对着我微微而笑的画面“此一生,只有你们两个亲人,我愿倾尽一切来守候,不惜任何代价!”
彼时的他,大大抵以为我真的要死了吧!
后来的日子,他真的倾尽了一切地守候,那些年,我虽困扰于没有了记忆,却依旧活得舒心坦然,幸福美好!
那张所谓的卧榻,被安置在书案的边上,外面烛火熄灭的时候已经近乎天明。我知道,在这战场郊野,自然不比隐宫让人放心,谨慎如子衿,似乎是一夜未有休息。拉了拉被衾,我安心地搂着钰儿睡去,只要子衿在身边,一切便无惊,无扰。这也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纵然天塌地崩,只要他在,我便能安然。
一早醒来,子衿却早已不知去向,伺候着钰儿用早膳。帐外,一名将军匆匆来报,说胤国和墨国大战于云莲山,战势相当吃紧。
看到钰儿止了手中的动作,我轻拍他的小脑门,示意他快些吃了。谁料,他起身一呼,却把君品唤了进来。
“父皇呢,去了云莲山么?”钰儿眼珠子瞪得很大,一袭红妆,加之现下的威仪之姿,到确有几分贵胄天成的风骨。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同看着君品。此刻,他恭敬地跪在地上,一袭亮白的铠甲,相互摩擦碰撞着,时不时还出些许声响。
“你放心说吧,父皇不会怪罪的,再说,我母妃也很想知晓!”钰儿双手环着,走到了君品面前“君侍卫请起,您是父皇的干将,不需这般!”
恩威并施么?我笑自己太过多心了,钰儿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许是料到我们已经听到了帐外将军的汇报,抑或是出于其他的打算,君品最后还是将事情的始末清晰地道来。原来,昨晚,子衿便不在外帐,那抹烛火,是他刻意留下让我安心的,因为墨国妖阵再现人间,子衿急急忙忙便赶去了云莲山。
“云莲山?”我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处地方,很自然地便问出了口。
“云莲山,与其说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墨国的‘墨绝阵’的入口。此山,壁泥红褐,山顶青葱而绿,遥遥望去,宛若一朵初绽而放的微红花儿。据说,是因这怪异的形状,才有此名的!”对上我一脸的惊讶,钰儿纯纯一笑,做了一个鬼脸,很得意的说“是老头子告诉我的!他还说,没有人能进入云莲山,因为一入山谷,便会困于‘墨绝阵’阵中,这是墨国祖先留下的绝阵,擅闯入者,定当场毙命!”
钰儿的话语前后语调相差甚多,而此刻的我却一心悬在子衿身上。
我听过“墨蚀阵”当年君品告诉我,子衿曾困于此阵,幸得有缘人相救,我一直以为,这“墨蚀阵”已然是世间最狠绝的阵法,不想,墨家的祖先还留下了这般一个守候子孙的绝阵,自然,也给了他们一个侵犯别人的保障。
据说,此阵,破无可破,困人于无形,消散于须臾。
听完钰儿的话,我自认更是猛的一惊。没待君品说什么,拉着钰儿便跨上了马背。我的骑马技术甚好,单手搂着钰儿,一手拉着马鞭,等到君品携众人追来的时候,我才想起,我似乎并不认识路。
“雪隐,带路!”钰儿稍稍一唤,自然便是地上一只,天上一双。雪隐跑在我的前面,石斛和鹦哥飞翔在头顶。
奔驰在这旷野,任由呼啸而至的风带来萧瑟的气息,我忽然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心中一阵悸动。低头,吻了吻钰儿的髻,忽然觉得,隐隐有些孤寂。
因为,他,不在么?
心中一个声音这样问自己,却没有回应与答案。
其实,云莲山和子衿的军帐离得根本不远,马儿跟着雪隐狂奔上了山麓,在那个高处,我看到风中负手而立的子衿,一袭银色的铠甲,彷如神将,眉宇间,却又纵横疆场的霸气,却,温润依旧。我不知道,这样截然不同的风骨,他是如何驾驭的?
“兰儿,来了?”子衿挥了挥,一把抱起狂奔而至的钰儿,在他的小脸上轻轻嘬了一口,道“看,这便是云莲山!”这般的语气,仿佛我们只是游山的过客。
这次,我却是逆着子衿的手,望去——
剎时,残阳下,荒原一片寂静,除去偶尔的马鸣声,整个天地都是静然的,可是,分明千军万马,岿然而立;青色铠甲,褐红旌旗,相应而灼;于是,天地还是漾开了一片壮丽。
“那是胤国的军队!”
不是他们父子谁轻叹了这般一声,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想告诉谁
我定神而望
万里荒原烽火北,一尊浊酒戍楼东,酒阑挥泪向悲风,云莲何以藏青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