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环视,只见山风狂吹,树枝上倒挂着的藤萝随风乱舞,四周枯黄的败草,也象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却不见发出怪吼的野物。
正在纳闷之际,瞧见山涧断桥方向,现出一个异常庞大的黑影来,借着星光定睛细看,只见那家伙浑身乌黑油亮,牛头狮身,鬃毛翻卷,长约两丈有余,高有丈许,斗大的头上长着一只三尺余长的独角,角尖斜翘,毫光隐隐。
安老爷闪身急躲,搂抱着子楣跃上一棵高大的虬松,盘腿坐在枝桠上。
子楣回首时,正看到两道碧荧荧的光柱射向这里,那怪物的鼻孔嘘嘘有声,象蒸笼般腾出一团团白气,吓得颤声道:
“老公呀,这是啥玩意儿啊?“
这自称“老公“的女汉子,每到危急关头,都吓得叫土货“老公“,猎户搂紧了她,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说道:“古人说这叫兕牛,其实就是母犀牛,这东西凶残得很,老虎都怕它。“
“哦呦,待我放出魇兵灭了它,省得填了它的肚皮!“
“莫这样办,犀角是刀伤奇药,不是随便就能遇到的,待为夫的宰了它!“
“老公啊,这家伙凶残庞大,你能行吗?小女子胆小,你要有个闪失,咋办?“子楣边说边掏出竹筒来。
安宁一把按住她的手,把她放在枝桠上,哧溜一声,滑下了树去,挺叉向兕牛迎去。
那野物见食物自动送上嘴来让它吃,乐得长长的一声狂哞,野性勃发,旋风般卷将过来,铁蹄起处,怪石破空,如下冰雹,独角所触,树木根断,地陷成坑。
刹那之间飞沙扬石,狂风呼啸,连胆包身的少年猎户也震惊不已,生怕它对直冲来,掀翻虬松,伤害了子楣,自家的罪过就大了。
急切间拖着钢叉,斜刺里朝崖边狂奔,把兕牛引向另一个方向,拼着自己丢掉小命,也要保全媳妇儿,她刚才不是嗲嗲的叫了自己几次“老公“吗?
只见两道绿荧荧的光亮射了过来,又听见“哞、哞“几声猛吼,感到铁蹄震荡得地面颤动不已,待兕牛箭也似的冲到身后时,猛然一闪,只觉一个巨大的黑影擦身而过,吼叫声和呼呼的喘气声震耳欲聋。
说时迟那时快,撩起钢叉,卯足了劲,使出熟悉的招式,狠狠的戳向它的粪门。
拐了!
这兕牛可不是那中了符咒的食蚁兽,蟠龙寨的红毛怪,本是被割去了尾巴,这兕牛却是有尾巴的!而且搏斗之际,尾巴还紧紧贴护着粪门。
只听得它两胯间“噗“地一声,溅起一团火星来,原来这家伙的皮肤硬似钢铁,浑身黑毛不但光滑如油,而且根根似钢丝一般蓬卷在皮上,恰似披了件防刺大氅。
一击不中的安宁,幸亏有多年的狩猎经验,飞快的收叉退身,觑见兕牛庞大的身躯转了过来,倏进倏退,运叉疾插,照准两处深邃的绿荧洞连戳两下,瞬间灭了绿光,又呐喊着向悬崖峭壁边奔去。
瞎了双眼的猛兽,痛楚难忍,奋起独角,乱抵狂戳,循着猎户的呐喊声扑去。
硕大无朋的兕牛如影随形,怒吼怪叫,撵着前面的黑影,眼看不过丈许远近,蓦然间呐喊声顿消。
只见那黑影就地闪身,朝斜刺里翻滚,瞎了眼的家伙,兀自前冲数丈,消失在数十丈高的悬崖峭壁边。
猎户跃起身来,趴在崖边,只听得山脚下远远的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声响后,一切复归于寂静。
回到虬松上,子楣扑到他怀里,兀自抖簌簌的半晌出不了声,稍稍回过神来,又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心痛的怕他受伤啥的。
被她一番摸捏,血气方刚的少年,面对养眼的美眉,少不了坐在树杈上,端着这楣儿在怀中,摇掉一地松针。
因为要去割取犀角,这黑灯瞎火的很是不便,想到已经用飞鸽传去糊弄叛逆的纸条,大军也没这么快到巴阳城,又怕连夜赶路再有叵测,决定在这虬松上过夜。
安宁掏出两块黄精,彼此嚼服后,解开宽大的棉袍,把小娇娘贴身裹在怀里,不大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等到睁开眼来,已经是寅卯大天光,,两人是清霜遍体,一夜光阴早已度过。
端着布袋猴似的妹纸跃下树来,活泛了一阵酸麻的身子后,背负着子楣,手扶铁练,脚踩石磴,下到山脚,手持钢叉,劈荆斩棘,朝兕牛滚落的崖下寻去。
远远的便发现,一溜树倒草伏的冲沟从崖下延伸十余丈,再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无数碎石中间,有小山似的一堆东西,金光闪闪炫人眼目,也不知是啥怪物,却不见了兕牛的尸骸。
正诧为异事的当口,突然听得头上“嗤、嗤“怪响,抬头一看,只见旁边一棵黄桷树粗壮的枝桠当头罩着,一条粗似水桶,长有十几丈的斑鳞巨蟒,正蟠在树枝上,斗大的青色蛇头上,一对赤红的怪眼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张开的血盆大口中,两支火苗般的信舌满嘴游动,腥涎直滴。
这一惊吓得不轻,也不及哼出声来,茫然失措的负着子楣,猛提一口气斜跃出去,施展“飘升术“腾空而起,没料到四处都是枝繁叶茂的黄桷树,刚刚跃起丈许,脑袋瓜子重重的撞在另一棵树的粗枝上,昨天下午本就被猴儿砸得满头青包,这一下又刚好撞在青包上。
在“哎哟“惨叫出声的当口,感到背后一轻,子楣横着朝蟒口飞了过去,安老爷被撞了个倒栽葱,头下脚上,砸到树下的嶙峋石丛中。
“妈妈咪呀......“耳边仿佛飘来小娇娘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