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苏一直不懂。
身为现代超级红娘,经营一家营业额超高、成功配对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婚姻介绍所,她的红娘事业是众所皆知的成功。
她牵红线的功绩让每对配对成功的客户对她千恩万谢,但面对事业上的得意,她却只想躲起来哭。
在她手中,不少旷男怨女找到满意的另一伴,迎向幸福快乐的未来,然而她唯一的失败纪录却是她自己
为什么经营婚姻介绍所的她居然单身无伴?
为什么她的暗恋结果永远都只能是失恋?!
为什么她所欣赏的男人永远会爱上另一个人?!
眼看着,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将她心目中的男主角,送到别的女人怀抱,巫苏感到欲哭无泪。
谁来告诉她,身为超级红娘的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达成将自己嫁出去的心愿?
要到什么时候,老天爷才肯让她找到知心的男朋友?她不想一辈子替人作嫁啊!巫苏对空呐喊。
认真说来,巫苏的“红娘婚姻介绍所”起源于大学时期的联谊活动。
巫苏一直想要有个男朋友,她自认自己的长相不差,走在街上当有人搭讪,回头率虽然没有一百,但至少也破七十。
另外,她的性格可人,但从小就读女校,巫苏在上大学前一直没有接触异性的机会,当然也没有男朋友。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她开始报名参加各式的联谊活动。
为能达成巫苏多年的心愿,无论是爬山、郊游、戏水还是泛舟管他是文的还是武的,一切的活动她从不曾错过。
但不知为什么,巫苏就是没人要!
并不是她的眼光太高,找不到看得上眼的对象,相反的,她根本没眼光
啊!错了,该说是她具有下以外貌取人的好品德,因为,在看人全凭感觉的巫苏眼中,人只分男女,长相只论顺不顺眼。
更何况,不过是交交男朋友而已嘛,只要对方给她的感觉不差,试著交往看看又有何不可?
只是巫苏一直不明白,为何这么多次联谊下来,周遭的同学、好友,皆已成双成对,唯独只有她,仍旧孤单一人没人要。
她不信邪,再接再厉投入各种联谊场合,甚至不惜晓课冒著才刚入学就被三退学的危机参加各式活动结果却依旧不变。
直到过了新生的“联谊季”当校园中充满成双成对的情侣时,各式活动也结束了,而她的身旁依旧没有人相伴。
这怎可以,她还没找到男朋友耶!周遭没对象,联谊也没人承办的状况下,巫苏只好自立自强,开始自行策划各式活动。
为了在非“联谊季”时能吸引更多的人参加,她理所当然地将活动办得生动活泼、有声有色。
不知不觉中,巫苏“活动女王”、“最佳联谊主办人”、“现代丘比特”的名声开始在各大专院校广为流传。
由她一手策划的活动中不知成就了多少情侣,所以当巫苏升上大二那一年,她又多了“超级红娘”的称号。
只是,不论她红娘的名声有多响亮,有一件事一直没变——巫苏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她依旧没人要。
这件事一直是巫苏心头的痛。
人家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每一次办联谊活动,她明明都已运用承办人的特权,将她觉得顺眼的男生安排在身边了呀!但为何,每次联谊结束后,她看上的人选总是追求别人
在几次经验后,巫苏有了经验,有监于过去失败的教训,她甚至在一次联谊中,卑鄙地将喜欢的对象和一堆男同学安排在一起,只为了让自己成为小组中唯一的一点红,让对方只有她一个女生可以选。
这样总不会出错了吧!
但结果更扯,这一安排居然让两名男性看对了眼?!而她,依旧没人要。
而奇怪的是,每一对经由她手中撮合的恋人竞都是幸福又快乐的结局。
从没有人中途分手或不了了之,而是用一张张红色炸弹,炸翻每一个亲朋好友,通知-人即将携手步入礼堂的讯息。
到了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几乎巫苏的每个同学、朋友、学长姊、学弟妹、他校校友,甚至是他们的亲友都知道——
你要相亲、结婚、找女朋友吗?请参加“超级红娘”巫苏所办的活动就对了!
至于巫苏本人,她悲惨的滞销纪录一直延续到大学毕业。
当她踏出校园,成为社会新鲜人时,在四年大学生涯主办联谊活动的经验-,她已经累积了足够人脉,而她也在众人的鼓吹下,开设一家婚姻介绍所,开始了她的红娘事业——为人作嫁。
某商业大楼的业主是名精明入骨的奸商,在同一栋大楼-,由下至上层层分割成数个大小不一的单位各别分租,而“红娘婚姻介绍所”则是其中之一。
意思意思的轻敲两下三夹板制成的门,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推开门,探头进入巫苏的办公室。
清秀的瓜子脸、柳叶眉与小巧红润的双唇,虽不至于让人为之惊艳,然而却也是赏心悦目,叫人越看越觉得中意。
古小月脸上笑意盈盈,微眯的一双眼眸宛若两弯新月。
“学姊,这几位是新入会会员的基本资料,麻烦你看一下,顺便决定分配到那一区好通知会员活动资讯。”
办公桌后“红娘婚姻介绍所”的招牌,同时也是灵魂人物——巫苏,正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同是巫氏的一员,不意外地,巫苏在遗传了巫家人特殊能力的同时,也一并拥有巫氏家族得天独厚的外貌。
优雅古典的脸蛋不及巴掌大,两道秀雅柳眉下,一双斜挑凤目黑白分明,浓密长睫间水灵灵地脉脉含笑,而她的两片唇瓣小而丰润,微微上勾的嘴角即使不笑也像带著盈盈笑意,浑身上下散发出让人乐于亲近的亲善气质。
此时的巫苏仅随意用一支笔,将她乌黑长直的黑发绾成髻,微乱的发丝不经意的滑落了一缕,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别有一番佣懒风情。
简而言之,她的相貌具有现代罕见的典雅气息,乍看之下或许不及上面三位姊姊来得明艳照人,却是令人越看越出色的耐看典型。
相对于正为生意兴隆斑兴得笑容满溢的古小月,巫苏只是下意识地撇撇嘴,没说话。
新会员即代表新的收入,难怪血拼公主古小月会一脸笑盈盈。
“红娘婚姻介绍所”因原为大学社团延伸,职员亦都是自己人,所以许多时候,大家仍沿用学生时代的称呼,而不是生殊客套的某某小姐、先生等,职员相处如家人、朋友十分和乐。
巫苏以眼神示意的瞥向桌边一角。“小月,我现在不想动,那些档案,你先把它摆到一边去,等哪一天我想动的时候再说吧。”
“学姊——”对巫藕推托消极的态度,爱钱的古小月十分不以为然地教训道:“古人说,今日事今日毕。你现在手上又没有事,为什么要等一下?”
巫苏眉梢微扬,撇撇嘴不置可否,继续瘫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她就是不想看档案、不想帮别人配对,找适合的对象,不行啊?!
咬她啊——
“真是的,又来了!”古小月翻翻白眼,心知自家学姊又在为昨天联谊活动杠龟之事闹脾气。
不过,跟在巫苏身边办事那么久了,她早已有了一套应对的办法,专门用于整治巫苏那不定时发作的情绪问题。
精明的眼睛一转,古小月突然发出惊呼声“啊!楚老师——”
“什么!冷笑狐来啦?在在哪?”
惊呼声果不其然地立即唤回巫苏的战斗力,只见她从原来瘫坐在椅子上的无骨状,一变成为正经八百的办公模样。
相对于她的慌乱无措,古小月却是气定神闲,表情无辜地嘻嘻一笑“啊!对不起——学姊,是我看错了。”
“小月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巫藕没好气地瞪著面前的人。
古小月双掌合十陪笑着“对不起嘛,学姊。”然而她的笑容中,可没有半点歉意,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巫苏欲言又止。
其实古小月老拿楚非然吓她的小伎俩,巫苏不是不知道。
只是与其要她承认,她光听见楚非然这只冷笑狐的名字,就吓得魂不附体,她还不如装作不知道古小月的伎俩
“算了,”一声轻叹,巫荪又瘫回椅子上“小月你找我有什么事?”
“呃”古小月笑容微僵“真是的!”
长叹一口气,她就知道刚才说的那些话,学姊半句也没有听进去。
她只好再次重申来意。“就是你桌上那些新会员资料,请学姊从中安排出最适合的配对人选,明、白、了、吗?”最后一句话充份显示出古小月的心情。
“知道了,”巫荪了解地挥挥手驱走古小月的答覆,模样显得有些无奈“今天下班前一定给你,行了吧!”
望着桌上成堆成叠的新进会员名册,巫苏有些沮丧,但更多的是一份不甘心与被压迫之后的无可奈何。
古小月无意的一句话,勾起巫藕无限的回忆。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思悄悄飘得老远,远到多年前的求学时期,远至她和他——楚非然间结怨的开始。
说起巫苏与楚非然之间的过节,真可说是篇篇血泪的辛酸史啊!
巫苏与楚非然之间的孽缘,始于一场莫名其妙却又倒楣到家的意外,虽然她和古小月的相识也始于那一场不愿回想的意外中
那一年巫苏大二,正值花样的十九岁。
虽已脱离新鲜人的娇嫩,不过脱去青涩外表的大学二年级女生,大多数仍是很受欢迎的,各式联谊比起大一新鲜人,只会多不会少。
那一天,巫苏就读的科系举办全系露营活动作为系上的迎新节目。
因为是商学院财经系所举办,参加人员新旧混杂,有才刚入学没多久的大一生,也有研究所的学长姊,以及担任督导之职的系上教职人员。
其中,巫苏是行情看涨的大二生,而楚非然则是意外被迫参加活动的客座讲师。
教师与学生,本来应属平行线的两人,在系办的联谊晚会上有了第一次的交错。
那一天晚上——
当所有人围著营火排排坐时,巫苏却又一次落单,而伤心地躲到角落。
“呜又晚了一步”蹲在今晚用来烧开水泡面,余烬未熄的火堆旁,巫苏抱头痛哭反省著。
为什么每一个她觉得“不错”、“有希望”的男孩子,永远会在她发动追求攻势之前找到女朋友?
打扮得美美地坐著,等著男孩子前来追求她这件事,巫苏早已在大一上学期就看破了。
但为何连倒追这种事,她也永远慢人一步?只能看着心恰的对象和别的女孩子成双成对,她却得偷偷地躲在一旁暗自哭泣。
“那位同学。”背后,一道男声响起。
沉稳的嗓音意外地教人感到安心,进而心生好感。
但因巫苏正处于自怨自艾的最低点,虽然知道有人在叫她,但忙于安慰自己受创心灵的她无暇理会,也不想理会。
“小心,快烧到了。”身后之人锲而不舍的继续说话,低沉优雅的嗓音不急不徐,没有半点紧张,反而异样地让人觉得安心。
因为是这样的嗓音,巫苏虽然对对方口中“快烧到”一事有些好奇,却还是抵不过她的自怜情结,故而置之不理,继续自怜自艾。
直到了——
“哇——”长及腰际的发辫被人用力拉扯,巫苏痛得泪水直流,当她怒目回首时,却发现一件惊人的事——
一簇沿著她的发辫火速延烧而上的火正烧著她的发辫,四散的发丝带著火苗焚烧。
顿时,巫苏吓呆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苗往上直窜,她却连发声尖叫求救都不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一道人影从阴暗处迅速跃出,一手就著她的颈项位置,将四散的发丝束成一束捏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毫不留情地用力将她推倒在地,成束的发丝与火苗在来人一阵猛踏猛踩的脚下,终于熄灭了。
巫苏本能地从地上坐起,一双明亮瞠圆的双眸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的经过。
她看着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及腰长发,如何引火自焚,又如何被火硬生生烧去一大截,以及如何在来人的脚下,变成现在这副参差不齐且满布尘土与草灰的狼狈模样
“啊——”
这时,巫苏终于寻回自己的声音,发出自发丝著火以来第一声尖叫,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张凑到眼前的端正面孔。
“火已扑灭,没事了。”楚非然优雅的嗓音底下暗藏著不易察觉的怒意。
这个笨女人,他都已出言警告了,她偏要不信邪,自讨苦吃!
“啊?”巫苏顿时无声,本应发出叫声而开启的唇办就这样瞬间停格,没有半点声响冲出她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