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难道说淳于中竟然将那假枪抖断了么?”思玉不曾亲眼所见,自然是有些好奇,赶忙问道,宇文远一口将茶水喝干,忍不住笑道:“要是抖断了,那也没甚好笑,那枪浑身上下看着都无破绽,但这一抖之下,那八寸……八寸…….嘿嘿嘿…….”思玉见他只顾笑,又是好奇,又是恼怒,宇文远见她脸色薄怒升起,连忙忍住笑,又倒了一碗茶道:“那八寸长的枪头竟然歪了!”
“歪……歪了?!!!”思玉登时脸上一怔,想着淳于中满心欢喜将那沥泉枪拿了出来,志得意满的一抖,却陡然发现那八寸枪刃歪了,自己忍不住也是噗嗤一声没忍住,哈哈大笑!这下倒轮着宇文远有些着忙,好在思玉笑了两声,也知这般放肆大笑,必然惹得外人生疑,强自忍住道:“怎会……怎会歪了?”
“我其时也在暗处纳闷不解......”宇文远也是想着当时情景,有些忍俊不禁道:“那淳于中也是大吃一惊,赶忙将那枪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顿时懊恼不已,顺手便给了取枪之人一巴掌,原来那枪头乃是锡镴所成,枪身却是铅铜之物,因此斤两上跟沥泉枪颇为相似,上下都涂以银漆,又在银漆之上刻画腾蛇之型,因此看上去好一杆亮闪闪的银枪,可这一使动……一使动……就全然露了包儿啦……嘿嘿……嘿嘿嘿!”说罢自己到底忍不住,嘿嘿笑个不停。
思玉此时也是听的伏在桌上,头埋在臂膀里,双肩抖动嗤嗤笑个不停,半晌方抬起头来,脸上已然是忍的通红道:“原来只是在街市上听过这银样镴枪头之语,却从未见过,今夜如此好机会,可惜又错过了!也不知谁人如此促狭,做个假的便做个假,又弄出这等花样来,看来今夜淳于家倒有一番热闹,那淳于中既然知晓这枪是假,难道就此罢手不成么?你没听见他要若何打算么?”
宇文远见思玉问起此事,倒是愣了一下道:“这个……这个我倒不曾听见,我见那枪是假,怕你一个人等的焦心,便也无心在探,借着他们都是惊愕之时,就悄悄的回来了,想必淳于中也没甚法子,这一杆见不得阵仗的假枪,他能做出甚么花样来?”
“不可掉以轻心!”思玉见宇文远乃是牵挂自己,因此匆匆从淳于家退了出来,心中也是一甜,脸上一丝娇媚之意一闪而过,双眼柔光似水,含情脉脉看着宇文远道:“你莫要忘了,这淳于中也是个极有心计之人!当日在绍兴道上,以苦肉计骗得淳于家上下拥戴,在临安又跟秦府有来往,我看此人心计不在叶知秋那老儿之下,不得不防呢!”宇文远见思玉如此说,倒也微微有些懊悔,淳于中必然不肯就此罢休,自己该当多探听片刻才对,思玉见他眼中一黯,已然知他心意,却是看着他轻轻一笑道:“放心罢!不知就不知,现如今他手中不过是一柄假枪,再要去寻真的,还不知要到甚么时候,咱们就在这里冷眼旁观就是,看他究竟能弄出甚么玄虚来!”
“现下也只好如此了!”宇文远倒是斟酌半晌,也知此时再去,已是探不出甚么来,徒增危险罢了,却是偏着头看了思玉片刻道:“那昨日那个游方郎中来历,师姐必然清楚罢?”思玉见他问起此事,知他仍是有些疑心那郎中是敌是友,故作神秘一笑,端起茶碗欲饮又止,看着宇文远一脸急切之意,心中一乐道:“可不就是个游方郎中么,人家是治病救人的人,不过照我看,或许本事还不止这些,弄不好,只怕还会捉鬼祛魔哩!好啦好啦,莫要多想,早些歇了罢!明日还不知淳于中要做何事哩,可得把精神养足了才是!”
“捉鬼祛魔?!”宇文远不由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思玉此话何意,见她已然有些困意,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便也起身回自己房中去睡,只是口中仍是喃喃不解道:“难不成这游方郎中跟迟道长一样,也是个道士么?”再看思玉已是不愿多说,站在门口挠了挠头,便转回自己房中去了。
“奉枪大会?”宇文远一夜只是辗转反侧,心中疑虑重重,临到四更之时这才朦胧睡去,等到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思玉早已在店中叫了早饭等候,及至宇文远下来时,思玉早已吃过,优哉游哉品着一壶清茶,宇文远只待吃了早饭便去淳于家门前一探究竟,思玉却是笑吟吟将一张揭帖放在桌上,宇文远神色犹疑拿起看时,正是淳于家所出,上面竟然是说淳于中寻得沥泉神枪,十日后在这淳于家办一个奉枪大会,并以此召集两淮群雄前来观瞻!登时倒是有些愣住到,思玉却是看着门外施施然道:“你是不知,早上之时,人家家中飞骑四出,想必这两三日间,两淮群雄都能收到请柬,看来这是有一场大热闹可看咯!”
“可那枪……”宇文远此时已是明白,思玉必然也是心中对此事极为牵挂,因此绝早便起来窥探淳于家动静,心中不免有些歉疚之意,拿着那揭帖正要说话,见思玉眼光一动,登时明白这里并非说话地方,便将后半句生生夹着一只包子吞回肚里!神情别扭至极,看的思玉都是破颜一笑。
“淳于中手中那柄沥泉枪乃是假的!”宇文远三两口便吃完早饭,这才回到楼上房中坐下,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关了房门轻声道:“他怎敢这般行险?当真不怕群豪看出破绽来么?”思玉却是冷笑一声道:“你怎知道是假?人家说的是奉枪大会!又不是说使枪大会、比枪大会!你也见着那柄枪做的十分逼真,若是高高奉起,只可远观,不可细瞧,谁敢说此枪是假?再说淳于中必然也是在府中伏下高手,就有一二人不信,谁又有胆子敢在淮阴地面上跟他鹫神放对!其中若是有人当真知道这沥泉枪下落,一旦闹了起来,只怕正中他鹫神心意!”
“他想的倒好!”宇文远至此已是明白淳于中计策,乃是以假作真之意,反正现如今也无人知晓沥泉枪所在,索性便以这假枪为饵,诱使群雄前来,若是众人都不知晓沥泉枪下落,自然以此枪为真,若是有人知晓,便落了他淳于中抛砖引玉的圈套,就此趁机将那真枪夺了来,不由恨恨道:“那咱们就等着,到时候也去,搅了他这场奉枪大会,叫他落个面目无光!原形毕露!”
“说的容易!”思玉却是轻轻敲着茶碗盖子道:“人家请的都是两淮有名有姓的豪侠,定然是以请帖为证,方可进得去他淳于家大门,咱们两人蛰伏在此,哪里去寻两张请帖来?”宇文远倒是摇手一哂,不以为然道:“要请帖作甚?他们家又不是墙高八丈,也不是大内禁宫,就算是,那金国禁宫我也闯过!咱们只管去就成,他那枪本就是假的,见不得阵仗,到时候咱们一言道破,还怕他不心虚么,这有何难?”
“好哥哥哩!”思玉见宇文远只是要凭着一勇之力,一味上前戳破淳于中计谋,忍不住伸指头在宇文远头上轻轻戳了一下道:“你也不想想?两淮是何等地方?当年岳帅在此何等威名?那枪可是让你随意便能动的么?这般贸然而入,若是淳于中说你是来抢枪的,你又素有恶名在外,当真不怕两淮群雄群起而攻之?到时候百口莫辩,又双拳不敌四手,你该当如何?此事万万大意不得!只能跟着混了进去,伺机行事方可!”
“怎么混进去?”宇文远也觉道思玉说的颇有道理,只是淳于家怎会给自己两人发出请帖来?不由有些烦躁道:“要不咱们过几日,看着两淮群豪到了,我便出手点翻一两人,或是偷了他们请帖,就此混冒进去如何?”思玉闻言倒是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淳于家的人都是瞎子么?那两淮群雄乃是他们淳于家派人请了来的,人家难道不识么?就算淳于家不识,这群豪自是互相认识,到时候若在门口唱名迎接,你岂不是跟那柄假枪一样露了馅儿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咱们便进不去了么?”宇文远被思玉几句话说的倒是心中有些烦躁,倒了一碗茶水一饮而尽,却看思玉脸上颇为镇定,好似胸有成竹一般,心中忽然一动道:“难不成师姐你心中已是有了主意么?”思玉也是轻轻一笑,看着手上把玩着的茶碗盖子道:“要说这主意倒还没有,我又不是虞先生那般神机妙算之人,不过我总觉到当日迟道长话中另有隐情,咱们在岭南四处游玩那十多日,迟道长同麦二庄主必是定下计策,如今两淮群豪还未到,咱们还有十日算计,你忘了那游方郎中曾说你这心病,只需镇之以静,戒急戒躁,静待天时人和,到时候自然不药而愈,且耐心等等,,我料他这奉枪大会必然狼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