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他,他若有本事伤你如此之重,老杂毛岂能在他手里讨了好去?”癞和尚见余辽无事,也自心安不少,老道在一旁脸一板道:“呸,你见过道爷的真功夫么?若真是遇见那一指穿喉,老道倒是有几样压箱底儿的东西给他见识见识!”
卢颖儿方才被鬼狱无常一阵搏命猛攻,几近于死里逃生,面色苍白靠在自己父亲旁边心有余悸道:“这后院甚小,那鬼…那人却是如何进来的?难道早在咱们进来之前就已藏身在此了么?”
老道哈哈一笑道:“若是早就藏身于此,只怕他今夜难逃此劫,他只是心有不甘,想在暗中看看老道剑法到底有甚么玄妙,借着你们都看老道练剑之时,仗着自己轻功绝世,潜身而入,只不过他也忒小瞧老道了,莫说是我,连秃驴他都没瞒了过去,今夜能逃得性命,也算是他的造化!”众人这才明白,方才癞和尚和老道那几句前言不搭后语,原来并非是说哪位高人,而是另有其人。
第三旻坐在一旁,半是轻松半是释然道:“若是方才道长让我这麹管家上前相帮,只怕这鬼今夜也逃不去!如今放虎归山,却不可惜?”
“可惜?”癞和尚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幸亏你这麹管家不曾上前相帮,不然那鬼在老道手底也不会伤的如此之重,只怕早就觅得良机,全身而退了!”
“全身而退?!”第三旻听癞和尚这一句,脸上不免升起一阵愠怒,沉声道:“难道大和尚疑心我第三家跟这鬼狱无常有甚么干系么?第三家除恶务尽,怎能容得这般恶人,大和尚说话小心些!”
“呵呵!”癞和尚被第三旻严词相驳,倒不气恼,微微一笑道:“当日在括苍山,你这管家便于老杂毛交过手,论武功,似乎还在这只鬼之下,以老道武功,留住那只鬼并非难事,麹管家既然武功不如那只鬼,上去徒然碍手碍脚,反倒给了那只鬼可乘之机,只怕不用使出这般搏命的招数,便可脱身而去,还有……”癞和尚眼中寒光一闪,又懒洋洋盯着第三旻接着道:“我并未说这鬼与第三家有甚么干系,第三家主何必着急辩白呢?”
第三旻见癞和尚脸色忽变,心中一凛,心中暗叫不好,自己一时心急,又落入这和尚的圈套里,此时已然颇有些后悔,为了一时欲念,竟然跟着和尚同路而行,现下只怕多少已经被这和尚看破了些行藏,再看其他人,老道虽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那送给卢颖儿的青霜剑却始终放在手边,就连虞允文看自己的眼神也颇有些犹疑之色,想要再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辩起,若是不分辩,倒似自己默认一般,心中竟然有些慌乱起来。
“大和尚多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麹管家忽然开口道:“我家主人不懂武学之道,只道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却不知这武林高手对阵,若有他人相帮,反倒多了许多顾忌,所以才有此一说。”麹管家说这番话之时,神色甚是平静,第三旻不禁略带感激看了麹管家一眼。
卢员外刚刚经了一场惊吓,他并非武林中人,却也听得出几人言语中颇有相疑之意,当下道:“哎,若那人是第三员外之人,何不光明正大来与我们同坐一席,何必偷偷摸摸的躲在暗处窥测?既然那人在道长剑下铩羽而去,咱们还提他作甚?来来,道长武学深湛,又收了我女儿为徒,我先敬道长一杯!”说着举杯而起,第三旻见是机会,心知这鬼狱无常之事觉不可再提,赶忙举杯道:“不错不错,道长剑法精湛,卢姑娘能得他传授,想必将来也是武林中一代剑侠!”
虞允文坐在卢员外身侧,方才那一场激战惊心动魄,历历在目,这鬼狱无常的来历,他也晓得几分,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癞和尚对第三旻言语中颇有疑意,他自然也听得出来,多少知道这几人并非一路之人,不过江湖中人囿于门派之见,互不相服是常有之事,也未放在心上,及到第三旻面露怒色,指斥癞和尚言语中暗指第三家和那鬼狱无常有些干系之时,心中忽然疑云大起,他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虽然听麹管家为第三旻开脱,说的颇有道理,但第三旻被癞和尚抢白之时,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却尽被他看在眼中,当下带着一丝警惕看了第三旻一眼,转过头去对正在对众人敬酒的卢员外道:“卢员外不是武林中人,不知武林之事,这也难怪。当年三医前辈曾言道,鬼狱无常武功卓绝,但为人穷凶极恶,手段毒辣阴险,只是从来只在北地行走,行踪极为难寻,况且绝不踏足淮河以南,如今远赴江南腹地,却不知所为何来?”
老道喝了杯中酒,盯着虞允文奇道:“这三个怪物倒什么都肯跟你讲,那他们没跟你说,为何这鬼狱无常绝不踏足淮河以南么?”虞允文一愣道:“这个三医前辈倒不曾跟我说过,还请道长指教!”
“绝不踏足淮河以南?可是此地何止是淮河以南?难道是三医前辈故意给虞先生说错了么?”思玉此刻又同卢颖儿坐在一起,一边安抚惊魂未定的卢颖儿,一边好奇问道,卢颖儿此刻也定下心神道:“难道是因为虞先生连着赢了三位前辈九局,所以三位前辈信口开河么?”
“哈哈哈”老道听两个姑娘在哪里瞎猜爽朗一笑道:“峨眉山那三个怪物,虽然小肚鸡肠,却还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依我看,那三个怪物不会只跟虞先生单单提起这只鬼的来历罢?”虞允文也是一笑道:“真人面前做不得假,道长所说甚是,当日我和三医前辈闲聊之时,说起天下武学高手,三医前辈曾言道,天下武学虽然门派众多,源流广博,高手辈出,但要论独步天下,各擅胜场,不过区区八人而已,这只鬼,便是八人其中之一了!”
“八人?那八人?”思玉见虞允文说天下高手只有八人,忍不住看了癞和尚一眼,癞和尚却似乎并不在意,懒懒散散坐在那里,眼光一动,就见余辽也扫了一眼癞和尚,他二人此时心中所想相同,那老道自然是八人之一,只是自己这师父,却不知这八人之中有没有自己这师父?
虞允文见思玉、卢颖儿、余辽几人都是眼中都是急切之色,微微一笑道:“八人么,便是一僧一剑,一剑一僧,书生恶鬼,竹铁双杖,道长,在下说的可对?”老道点点头,并不答话,思玉和卢颖儿却对视一眼道:“虞先生,那一僧一剑,一剑一僧,难道是四人,不是两人么?”
虞允文似乎思量一下道:“自然不是,据三医前辈所言,一僧一剑乃是当今武林中武学修为已达至高境界的两位前辈,一人是得道高僧,内力天下无俦,一人是一代剑客,剑法冠绝古今,两人武学都已到了超凡入圣地步,当今武林再难有人望其项背。”虞允文说到这里,就听老道冷哼一声,却不说话,知道老道不忿那“望其项背”四字,淡然一笑,接着道:“一剑一僧,却是另有其人,一剑便是括苍山括苍剑隐迟道长,剑法独辟蹊径,已达通幽入微之境界,实为武林中一代绝学,一僧却是辽东黑头陀,一身内力极为霸道凌厉不说,更有一路翻云覆雨手掌法,刚柔并济,混壹阴阳,实有神鬼莫测之机。”
“原来道长竟然是武林中这般有名人物!”卢员外一直静坐听虞允文讲说这几个高手来历,他此前虽知这老道是江湖上的高人隐士,却不知这老道有这般大来头,竟是当今武林顶尖高手之一,难怪一出手便是青霜剑这么贵重的物事,当下道:“今夜是来不及了,我女儿能拜道长为师,幸运之至,今夜仓促了,明日必然置办齐备,再让我女儿行拜师之礼”老道皱着眉头笑道:“莫来莫来,老道最怕齐备二字,今夜我们师徒名分已定,这就算拜过师了”。
一直不言不语的第三旻却道:“只怕也简慢不得,以道长在武林中身份,收徒并非小事,岂能草率而行?”他说这话之时将那身份二字咬的极重,虞允文方才说话之时,他心中已在不住思量,自己行藏只怕已被这癞和尚看透不少,看来要及早脱身才是,只是就目下来看,这和尚未必那么轻易让自己脱身而去,况且自己心中哪一点念头仍在,若是想安然离去,免不了要与这和尚有一场争斗,但今日老道与和尚同行,老道武功之高,自己是亲眼所见,实在是和尚一大强援,必要设法让这二人分开才是,因此极力赞成卢员外隆重拜师之意,即便到时和尚也羁留在此,至少先求自己脱身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