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静静地看着这个仿佛世间唯一的神明。
当最后一个音符沉寂,魔王司宇也走到了罗西南的面前。魔王修长的手指抚摸上罗西南的面庞,罗西南的身躯颤抖着。这个相貌和大师兄一样的人,就是人族自开化以来最大的敌人。即使在他被封印之后,人族依旧在他的恐惧之下生活了足足五千年。每当想到这里,罗西南的内心深处就涌起了强烈的不适。
魔王松开手,眨了眨他那双能够随意倾倒神界的绝美眼睛问道罗西南:“小西南,你也进入轮回境了呢。我问你个问题哦,你知道我的名字的来历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他单膝跪倒在地,身体不住的颤抖着。魔王将一根手指比在下巴上端详了罗西南很久。
而那些一直等待着罗西南回来的人,葛生,于蔓,徐苑,山芊芊,君梓,白焰,甚至还有葛云,看到罗西南朝着魔王下跪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的支柱都崩塌了。
即使是葛云,他杀死白焰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罗西南能够进入轮回境,让罗西南能回来拯救人族。所有人,在场的,乃至整个人族都在发自内心的期盼着。
期盼着能够像那些画本和小说里一样,英雄在最后的时刻降临,拨云见日,雄鸡一唱天下白。期盼着罗西南能够在被放逐到另一个世界的绝境之中,带着人族第一位,也是最伟大的勇者的意志,穿越无尽时空回归蔚蓝大陆,拯救爱戴他的人们。
然而,他们等来的,只是罗西南这简简单单的一跪。
所有人都忽略了时间,知道魔王似乎是思考完毕了一样,才拍了拍罗西南的肩膀,示意罗西南站起身来。罗西南抬起手来,整个长安城的阴云被驱散,葛生等人的伤势纷纷在刹那间愈合。
葛生等人,这是罗西南在祈求魔王,祈求魔王放过他们。葛生睚眦欲裂,即使是素来最冷静的他,此刻的屈辱感觉,也超过了平时近乎神性的理性克制,更遑论其他人。
魔王转过身来,看着罗西南的友人们,极其欣赏的笑了笑然后对罗西南说道:“和我走一趟?”
白焰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要阻止罗西南。魔王眉毛一挑,罗西南抽出野生,一刀砍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短肢掉到地上,白焰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去,捂住了嘴巴,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二人往前走了一步,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界之中。
九天之上,魔王问道罗西南:“进入轮回境的感觉如何?”
罗西南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的云霭,落到了广袤无垠的蔚蓝大陆之上。极北之地的冰原,东南之境海域上跳跃的蓝鲸,西北的荒漠,林地,农田,走街串巷的市井小贩。天地万物,尽显于罗西南的眼前。
唯独那道劫渊,那道帮助葛生破后而立的劫渊,那道分割了人魔两族的劫渊,那道阻拦了人族和魔族士兵的脚步足足五千年的劫渊,在如蝴蝶落于冰盘一样的蔚蓝大陆上,是那么的刺眼。
罗西南突然生出了一种荒诞的念头,这种念头来的很快。就好像一件无暇的艺术品之上出现了一道碍眼的裂缝,让罗西南的手脚都有些发痒。
所以,罗西南打了个响指。
劫渊愈合了。
两个大陆板块听话的向中间靠拢着,横亘在大陆屋脊之上的裂缝,为人族的文人骚客提供了无数灵感的劫渊,就这么消失了。人魔两族似乎又重回了五千年前,仍旧接壤,仍旧互相掠夺的时代。
魔王又问了一遍:“进入轮回境的感觉如何?”
罗西南像是被噎住一样,过了好久才贪婪的,狠狠的吞咽了几口空气说道:“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魔王捏住了罗西南的头颅,罗西南丝毫没有动弹。过了一会儿,魔王松手,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你继承了姬南的意志,所以你才会不喜欢这种力量。力量,工具而已,所谓的力量只是我们实现自己的理念的工具而已,这一点上,我和姬南的想法一样。”
魔王突然笑了笑,回过头来问罗西南:“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你知道我名字的来历么?”
罗西南摇了摇头,当他进入轮回境,并重回蔚蓝大陆的时候,他好像能够看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前后数千年的历史,哪个角落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拥有这种力量,罗西南丝毫不怀疑自己这么一个武夫,都能写出来堪比莎士比亚和曹雪芹的巨著。这是上帝的视角,自己,仿佛成了这个世界的神明。
但是唯独眼前的魔王,罗西南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一片空洞,就好像那是在一点六乘十的负三十五次方米(注:普朗克长度)中间的一点距离,超越了空间所能承受的极限。
魔王自顾自的解释道:“我来自地球,和姬南还有你自同一个地方。我们那个世界,有一个伟大的存在,他问我们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并且许诺我们一样我们想要的东西。我和姬南的选择是不同的,这你应该从风光那里听说过。”
罗西南点了点头。
魔王继续说道:“我只带着那个世界的常识和情感,并不带任何具体记忆的来到这个世界,我对那个世界的更多了解,是在我打败勇者之后,从他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司宇。四方上下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司者,掌握也,我从一开始,就想要掌握这个世界。”
罗西南并不理解:“掌握这个世界,对你而言有意义么?”
罗西南弹指,数万里外,魔宫之中堪比勇者学院的护卫阵法被崩碎。有空境巅峰修为的魔宫大管家,现今蔚蓝大陆除了罗西南和魔王以外的最强者,脑袋上多了一个血窟窿,直勾勾的倒在了地上,气机几近湮灭,就要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