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南的眼睛陡的睁开,一直以来的颓唐气质也一扫而空,一双眼睛中暴露出精芒,就这么静静的锁在了黑衣女子的身上。
黑衣女子看着罗西南嗡动的嘴唇,却选择了沉默,也这么静静的看着罗西南。
过了很久,罗西南的喉咙里开始出现了一些吱呀的声音,张开口却不能发声,样子滑稽的很。又过了很久,罗西南放下了白焰,弯腰伏在地上,咳嗽了很久,吐出一口散发着恶臭的浓痰,这才直起身子来,对黑衣女子说道:“你是人族,还是魔族?”
黑衣女子一根手指放在下巴上,很有小女儿态的做了一番思考。即使罗西南知道,空境高阶的修为,绝对意味着眼前的女人岁数不会小于五十。
最后黑衣女子给出了一个答案:“具体是人是魔,我也说不清楚。硬要说偏向哪里多一点呢,我觉得应该是人族这边多一点吧。当然,我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好了,我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你也回答一下我同样的问题吧。你觉得现在被整个人族唾弃,又修炼着魔族功法的你,是偏向人族多一点呢,还是偏向魔族多一点呢?”
罗西南沉默了很久,最后缓缓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黑衣女子点了点头,别过头去继续看着过河城的高耸城墙一言不发。
罗西南坐在地上,也一言不发的抚摸着白焰此时更显清丽的短发。那天他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白焰了,面对数十名坏境大修士的联合抓捕,罗西南心怀的绝望更是远超当初魔族战场上自毁修为。
黑衣女子机械降神一般出现,让罗西南甚至怀疑这个黑衣女子就是杀死维纶大师的凶手。白焰的昏迷是个谜,维纶和欧冶的死也是个谜。甚至至今为止,罗西南都没有看过维纶大师交给自己的那个记忆水晶中,到底保存着什么东西。
太阳西落,一轮明月隐藏在日晖之下,但是又明显的挂在天穹一角。罗西南好像又恢复了一点生气,抬头问道已经站在那里一整天的黑衣女子:“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你想洗刷冤屈么?”
“没头没尾,我又是人族公敌,想要重回梵城调查都是天方夜谭。洗刷冤屈,我并不指望,况且我只是一介武夫,没有那做侦探的本事。另外,我希望你不要用问句回答问句。”
“我救你自然有我的理由,这个你暂且没有知道的必要。不过我也知道,你并不是杀死他们的凶手……真正杀死他们的,说来也可笑。”
罗西南蓦地瞪大了眼睛,身上的气势一涨再涨。黑衣女子往罗西南这里看了一眼,罗西南的气势就整个的被压了下去。黑衣女子说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现在我也不会告诉你。”
罗西南高声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罗西南的手紧紧的握着野生刀柄,从梵城出来之后,那个巨大机甲被收进了花叶中。而野生,无论是罗西南日常狩猎,还是清路,都没有再用过野生,甚至对《情缘》的参悟也终止了。
黑衣女子看着罗西南一副纠结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身上但凡有一点杀气,我都会觉得你还有三分血性。因为你现在怨气太深,你也想要为维纶和欧冶报仇。若是你没有杀气,平静接受这一切,那也要赞你一句意志坚定。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应该因为我暂时不告诉你答案,你就恩将仇报对我拔刀相向。”
然后黑衣女子的语气一变:“不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有勇气拔刀,徘徊在痛苦的边缘不知进退。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端的是可笑。”
罗西南的身躯有些痛苦的颤抖着,过了很久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再不告诉你这些,恐怕你的修为会掉到住境巅峰,然后就是再一次的一落千丈,跌回废境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你也算元气侧的修行者,修为和心境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大的。”黑衣女子说道:“再就是,如果你真的跌回住境巅峰,那你们大师兄交给你的那个东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了。”
罗西南眼皮跳动了一下,黑衣女子勾手,花叶中自动飞出来一个信封,信封破碎,里面露出了一张符箓。
罗西南手臂上的筋肉绷起,声音沙哑的说道:“大师兄说过,这信封要到我进入坏境的时候才能打开。”
黑衣女子轻蔑的笑了笑:“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冲击坏境?”
罗西南呼吸一滞。
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了地平线以下,一轮明月也终于升到了空中,接管了太阳,以更温柔的方式,将光芒如水般浸入大地之上的每个角落。
月光洒落到白焰的脸上,伴随着一声嘤咛,白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罗西南邋遢的模样,手缓缓的放在了罗西南满是油灰,胡子拉碴的脸上。罗西南的脸庞随着白焰的抚摸变得干净起来,那些胡须也纷纷脱落,罗西南又恢复了那张阳光英俊的脸,除了一双眼睛中还是掩饰不掉的忧郁。
白焰笑了笑,手臂环上了罗西南的脖颈,柔柔的说道:“罗西南,活着真好。”
罗西南也一把抱住了怀里的白焰,失声痛哭,修为也就这么进入了坏境。
ps:关于白焰的苏醒,其实我原本也想过,让罗西南去寻找什么神秘的药材或者宝物啊,或者修炼什么新的功法来拯救白焰,像其他的小说女主一样。我也可以顺道水上不少的字数,这种俗套情节很容易编的。不过我不希望白焰是个花瓶,我心中理想的女性不应该是等着男人拯救的弱势形象。白焰也应该是自立的,和罗西南互相依靠的,能在罗西南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突然站出来给予罗西南力量的。所以我让白焰醒了,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