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个词汇十分生疏古怪,且完全不解其意。
赵福生挑眉看了蒯满周一眼:
“想知道?”
小丫头认真的点头:
“嗯。”
赵福生的目光落到她手上,她手里还拈着一根诡异的花枝,艳红的花朵盛放,大半花瓣被她扯下。
她见到赵福生的视线,乖巧的搓了搓双手,那花枝在她小小的掌心下被搓成黑气,消散于无形。
“说得简单一点,你们更好理解。”
赵福生见她乖巧听话,赞赏似的摸了摸她脑袋,接着才道:
“大汉朝鬼祸盛行,厉鬼一现,百姓死伤无数。”
对于大汉朝的百姓来说,要想止住鬼祸,唯有利用鬼的力量去制鬼——从某一方面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人的痛苦、恐惧来源于鬼,但要想驱散这种恐惧与伤害,偏偏又得借助鬼的力量才行。
这是所谓的以鬼制鬼。
百姓身上驮着朝廷、镇魔司两大庞然大物蹒跚前行,百姓依赖镇魔司的保护,才能在鬼祸之中保命;
可偏偏这两个庞然大物,则是民不聊生的原因。
当环境催生鬼祸,又成为新的民生灾难。
厉鬼、镇魔司、大汉朝百姓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而朝廷天子则相当于在三者之间形成制约。
这种现象既畸形又怪异,既矛盾还合理。
“……”
范必死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说法,一时哑口无言,心中震惊不已。
赵福生笑道:
“这样的情况下,万安县只是朝廷放弃的开始而已,若根源不改,将来大汉朝各地还会有无数的万安县存在。”
“那岂不是大汉朝都危了?”
范必死瞠目结舌,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物极必反。”
赵福生应了一声:
“到了那时,总有人头疼,会收拾烂摊子。”
她不欲再多说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
“我看城南、城西这半年接连出了两个鬼案,许多房子都十室九空。”
范必死的心情还沉浸在她先前所提到的定律之中,此时心潮起伏,仍无法平静。
听到她问起城南、城西的事,强打精神:
“是。城南出了要饭胡同的鬼案,城西则是因为鬼陵失控,死了不少的人。”
鬼案爆发后,幸存的百姓被吓破了胆子,许多人收拾了家什逃往其他城区。
“半年前,城中一部分人随大户逃离万安县,如今城内空置房舍不少,有些还是当初的富商、士绅们离开后留下的,如今被一部分百姓占据。”
范必死答道:
“如果大人觉得那边人烟稀少,不如让庞知县拿出户籍,驱赶这些刁民回原址。”
“那倒不用。”
赵福生摇头:
“人有趋吉避凶的天性,他们此时不敢回原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随他们去吧。”
她沉吟片刻:
“我手里的银钱看似多,但如果想要重振万安县,这只是杯水车薪,靠我一个人不行。”
等庞知县的堂弟来了之后,到时先将她手里的财产全交给此人管理。
“既然于维德他们认为镇魔司附近安全,我们便从镇魔司开始发展。”
到时宝鼎路一旦人多,自然会吸纳一部分百姓迁居附近。
人口旺盛后,会促生商机。
形成了良好的循环开端,一切才有可能。
“大人说得是,大人真是英明,万安县将来必定繁盛。”范必死夸赞了一句。
“英不英明不知道。”
赵福生神情微冷:
“万安县未来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她无法保证这样的计划一定成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她的优势在于她强悍的实力。
驭鬼在身后,令她成为万安县当之无愧的领头人,她的命令所有人不敢阳奉阴为,使得命令下达时,会得到较好的执行——这也是赵福生对改造万安县的情况略有信心的原因。
她摇了摇头,看向四周的街景。
周围十分破烂,马车回程的途中,走了一刻来钟都不见什么活人。
几人没有再说话。
蒯满周在赵福生先前的话音一落后,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后,她悄悄爬起身来,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附在赵福生的耳边,小声的道:
“福生,孟婆身上有血气。”
蒯满周的话令赵福生目光一凝。
“血气?”
“嗯。”小丫头点了点头,皱了皱鼻子,似是吸了几口气:
“她身上红色的光,有很重的血气。”
“孟婆杀过人?”
赵福生猜测。
蒯满周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我觉得——”
小丫头偏了下脑袋:
“我觉得那种血光,很凶,我不想碰她。”
她年纪还小,说不出来所以然。
但因为驭鬼的缘故,她感应到了孟婆身上的怪异。
就算是这样,赵福生也觉得不虚此行了。
她早就觉得孟婆怪异。
孟婆在要饭胡同之外摆摊多年,要饭胡同闹鬼后,要饭鬼的鬼域仅止于孟婆的摊位;
鬼马车夜行时,自己被邀请上了鬼车,孟婆亲眼目睹,却没有成为鬼车受害者。
……
这种种情况都表明孟婆非同一般,在此之前赵福生对她有过怀疑,但经过试探,又确认了孟婆是人非鬼。
今日蒯满周意外点破孟婆身上有一种怪异的血光,且这种血光大凶,令蒯满周都有些忌惮的样子。
小丫头可非一般的驭鬼者。
她一个人的身上,便背负了至少两个灾级以上的鬼。
庄四娘子以及以蒯六叔等人为首的蒯良村村民,她的实力非凡,可此时竟说孟婆很凶,她都不想碰……
“好吧,你不想碰,以后就不碰她。”
赵福生目光之中闪过一道异色,安慰了蒯满周两句,心中则在盘算着要如何去再盘查孟婆底细,摸清她身上血光来源。
——最稳妥的查询情况,就是将她招揽入镇魔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