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表面看上去他是在向叔孙豹索贿,但实际上,他这样做却也是出于能够保全自己。
而这一手,其实乐王鲋也并不是第一次施展了。当年羊舌肸一家卷入栾盈的谋逆大案之中。这乐王鲋也是如此暗中行事的,最终也是成功将羊舌肸给暗中周全了下来。
“怎么?总算是看出来了?”
乐王鲋倒也并未就李然方才对他的讽刺挖苦而耿耿于怀。
李然闻言,不禁是惭愧道:
“然甚是惭愧,当时未能看出大夫之深意,竟还那般的大言不惭,实在是蠢不可及……”
这恐怕是李然第一次未能看透别人的计略。
之前所遇之事,无论是在鲁国还是郑国,他总能第一时间凭着自己的直觉便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这一次,他凭着直觉,却是丝毫未能看出乐王鲋的用意。而且,还大言炎炎的将乐王鲋给恶骂了一顿。如今在他自己看来,着实是有些鼠目寸光了。
“哼哼!小子,你才活了我一半的岁数,能有这般见识与智谋也算得是世间少有的了,怎么?还嫌不够?”
“某在你这般年岁时,尚不知天下列国风云,而你却已经置身其中且游刃有余了。呵呵,知足者,常乐矣。”
乐王鲋对李然的歉意只付之一笑,表现得也是十分的轻松写意。
显然,他也并未将李然刚才的仗义直言太当一回事,而且他反而还对李然今夜所为之事而感到惊讶。
“谢大夫宽宥,然不甚感激。”
“不过,此次未能救出叔孙大夫,终归不妙啊……”
李然还在为营救叔孙豹之事担忧,鲁国的局势他再清楚不过,现在的鲁国实在是太需要叔孙豹了。难不成,当真要让王子围将叔孙豹带回楚国?
“勿慌,你且随我一道去见过赵中军。此事既然到得此等地步,为今也只有他出手,叔孙豹才有一线希望!”
今晚夜袭楚营之事,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
楚国而今方为盟主,便是遭到这般的夜袭。以王子围睚呲必报的性格,想来这件事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所以,如今还能有扭转乾坤之力的,也唯有赵武了。
李然闻声点头,当即随乐王鲋连夜赶到了晋国驻地。
正巧赵武是夜也还未入睡,他甚至都未曾宽衣,仍旧穿着白日里参与会盟的晋国朝服。只见其背着手,一直在那思索着什么。
见得李然与乐王鲋一道前来,当即眉头微皱。
“鲋?你怎么来了?”
他并不知道今晚乐王鲋在楚营一事,自是有些好奇。
于是,乐王鲋赶紧上前,将今晚之事前前后后给说了一遍。赵武毕竟是老江湖,听得这些事,竟也不慌不忙。当即只让他二人先坐了下来。
“今晚事败,王子围明日必会提前返回楚国,若中军再不出手,恐叔孙大夫再无可救援之机了。”
乐王鲋也就直说了,李然今晚搞出这么大的事,很显然已经刺激到王子围。
一旦让王子围带着叔孙豹返回了楚国,别说是鲁国和郑国了,便是晋国,那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的份了。
所以今晚,乃是营救叔孙豹的最后机会。
“都是李然之过……只顾擅作主张,如今竟是弄巧成拙,实在令人惭愧……”
李然当即起身拜倒,毫无迟疑的坦率承认了自己的鲁莽。
事实上,他这一招声东击西的计策,其实也并不能算作是鲁莽。只不过就结果而言,他此番未能救出叔孙豹,反而还激怒了王子围,确实是显得有些不妥。
或许有人会心生疑问,为何李然在之前,遇事总能够冷静审视,因时制宜,因人而异的制定谋略。
今晚之事,他为何会显得如此“鲁莽”呢?
这恐怕就是连圣人都无法避免的,遇亲之事,关心则乱了吧。
叔孙豹之于李然而言,非但是有知遇之恩。而更像是一名谆谆教诲的师长,更像是一位有着泛血缘关系的长辈。
以至于当他在处理这件事时,他理所当然的认定了自己必然要去救叔孙豹,从而导致他并未想过叔孙豹也有可能会不接受他的好意,以致于如今让整件事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倘若今日在计划营救叔孙豹时,他能够仔细的思考一番叔孙豹今日在会盟期间被扣押时的表现,他或许便能够想得到,以叔孙豹的气节与操守,万不会只考虑个人安危而致鲁国安危于不顾。
“子明也不必太过自责,此事也不能全然怪你。你与叔孙大夫的情谊,武也早有耳闻。如今子明会做出如此的抉择,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赵武对此表示理解,并出言安慰了李然一番,而后,又面露出思索之色。
“所以,唯今之计,也只有赵中军亲自出马,才能扭转局势了。”
一旁的乐王鲋没有多余的话,直接道出了来意。
同时,李然也是向赵武投去了恳请的目光。
“嗯,叔孙大夫自然不能让王子围就这么带回楚国。”
“既如此,那权且便让老夫试上一试吧。”
片刻后,赵武果断给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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