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德楞泰都感觉着脖子后面一阵阵热浪吹过,他那是复汉军的火龙弹。大青果本来还是能熬的住的,就用坑道蹲守,配合着骑兵破袭战,缺乏战马的复汉军根本就打不到北京城来。可是火龙弹的出现让先前的战术迅速的退出了战场,你修得再好的战壕也挡不住复汉军的一弹轰炸,当清军正面再也抵挡不住复汉军攻势的时候,所有的打算就全是虚妄了。
可以说,大青果败就败在那颗火龙弹上。
德楞泰内心中更加的激愤,好好的大青果,好好的乾隆盛世,现在全部都毁了。一枚开花弹落到了德楞泰的身侧,他身边的几骑齐刷刷的摔倒地上。
战场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有的人冲锋陷阵,每每抢先争胜,不怕死的人偏偏不会死;而有的人呢?贪生怕死,躲在人群当中,不抢先,不排第一,却偏偏死的不能再死。
德楞泰现在就一股莫名狂暴的情绪所激励,右手持着弓箭,左手拿着箭矢,俯身向前飞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冲进去,冲进去,射死对面的王八蛋,砍死对面的狗!
然后一颗炮弹在他的身侧炸响,德楞泰连人带马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在地,但他身手矫健的从地上一滚,两大步靠近了一个跑来的空马,一把抓住缰绳,翻身上了马背,继续打马往前冲!
旗兵的棉甲对于开花弹的弹片多少有些抵抗力,但是蒙古骑兵和绿营呢?那横飞四射的弹片就像死神的请贴,钻入他们毫无防范能力的身体,直进到肺腑深处,狂乱的撕裂内脏中的一切。
“不要畏惧,不要退缩,继续冲锋!”
额勒登保大吼着。在血腥飞溅中依旧冷静的鼓舞着部下。
骑兵很威风,杀伤力很强大,但在高速前进的运动中无论是遭遇任种一种打击,也惟有继续向前冲锋不止,因为在战场上掉头把后背露给敌人,会让他们的伤亡更大。骑兵群突击的时候,速度的快感和集群的力量可以让骑兵暂时忘记死亡的恐惧,凭借的就是绝对的一往无前和一冲到底的高昂士气。
本能驱使着清军骑兵继续前行,如此大部队的行进,前头的骑兵就是连防缓速度都不敢有,更不敢往斜处打马,逃离战场。恐怕他还来不及逃脱骑兵洪流,人就已经被身后的骑兵撞翻在地上了。密密麻麻的部队都在拼命地打马狂奔着,只要是裹在了骑兵群中间,就很难再出来。
只不过在清军骑兵眼中,他们脚下的道路已经不再是平坦的阔野了,而是一条充满了荆棘的地狱死亡之路,每上前一步,就要留下满地的尸身。这里面有马匹的尸体也有人类的尸体。
“放!”
一面高举起来的小红旗在火箭炮阵地前落下,信号兵能明显感觉到手中的小旗落下时旗面划开风的触感,那感觉似乎变得更强烈了些了。
三十门六管火箭炮,二十门四管火箭炮。
整整二百六十枚火箭炮弹。
连陈鸣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火箭弹瞬间爆炸的场面。
那壮观的场面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炮群的威力,磅礴的高温热风让整个战场的温度都似乎瞬间高了一截,陈鸣都感觉到一阵阵热浪直扑他脸上。凭着超人一等的肉眼目力,他隐约的能看到爆炸的烈焰中被摧枯拉朽的横扫的一个个清军骑兵。
避雷针上高高飘扬的红缨在一瞬间化作灰烬,棉甲、衣服、战马的鬃毛,都似乎瞬间被燃烧一空。一朵又一朵蘑菇云在清军骑兵序列中相继出现,这些看似彪悍的清军骑兵在这一刻,就是那屠宰场里等着被宰割屠戮的猪羊,毫无半点抵抗的能力。
“滴嘀嗒滴滴哒滴滴哒滴……”
骑兵冲锋号的声音响起。
五千骑兵旅士兵随着一面面红旗,组成了十个100x5的矩阵,最前列两排的骑兵全都人手一杆长长的骑枪,竖起的矛头在阳光下银光闪耀。
左右翼有山东骑兵团的士兵护卫,陈鸣手中的七千骑兵,这次一下子都派上了。
马蹄践踏着大地,发出巨大的轰鸣,慢跑中的马群声响就仿佛是夏日里的闷雷。
但是五千骑兵,五千仿佛铁墙一样的骑兵,对比对面清军那乱成一团的马队,有想逃跑的,有失魂落魄的,有毫无斗志的,有呆傻的,有斗志依旧高昂,大声呵骂着让身边的骑兵鼓舞起精神的,一团乱毛线一样的队伍,谁胜谁负似乎已经不存在疑问了。
双方接近到三百步,复汉军骑兵开始加速。
他们当然做不到进攻中的马头都一样的齐整,但是冲锋到现在阵列没有出现混乱,骑兵旅的艰苦训练的成果,今日就会让他们品尝到最美味的芬香。
密集的蹄声慢慢汇成隆隆的声音,在陈开山的耳朵中就仿佛仙乐,让人飘飘欲仙。
阿桂已经闭上了眼睛,兵部尚书衔,大军参赞,大清皇帝的岳丈大人富僧额,颓然趴在了地上,两眼中满是绝望,深入骨髓的绝望。“完了!完了!大青果真的要完了。”
阿桂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了眼睛,他不愿意看到接下去满清大军兵败如山倒的模样,十几里宽的战场,到处都会是清军的尸体吧?一具具穿着八旗棉甲的旗兵遗体将横七竖八的躺满整个战场。
八旗兵,大清天兵,往日象征着高贵的旗人,象征着国族的旗兵棉甲,如今跟一颗卑贱的野草一样不被人晒一眼的倒在地上……
阿桂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把手拿开,现在没过一秒钟就如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一样漫长。他想到了内心里对皇帝的愤恨,觉得永珹都不配做大清的皇帝。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残酷的让阿桂无法承受了都。
十几万大军啊,败了,不稀奇,可败得毫无还手之力,败得被复汉军完完全全的碾压与横扫,阿桂就不能原谅了。他现在很为先前的心理可笑。可不就是可笑么……
一串泪水从他的老脸上无声地流下来,阿桂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内心中,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感情在他胸膛爆发,阿桂眼前一片血,但他也没有半点的恐惧。他的视线中,人、马、旗帜,全都染上了一层血光,他的手脚开始变的麻木,心口敲鼓一样砰砰的巨响。
“祖宗的江山没了,但旗人还要活下去……”
两行血泪从阿桂的眼眶中落下,富僧额惊的都不敢再嚎了。周边的满清高层们一个个惊恐的看着阿桂,想大呼来人给大帅‘治病’,却也说不出口。
“如果海兰察还活着,你们都听海兰察的号令。”
“大帅……”一帮清军大员们惊叫着。
阿桂仿佛塑像一样,没有半点反应,继续着要说的话而我,丧师误国,崩坏江山,如不死何以警天下,何以告慰战死沙场的将士呢?尔等转告皇上,阿桂愧对大清,愧对……大行皇帝……”
就像一记重锤突然敲破了鼓面,阿桂心口一阵剧烈的疼,整个人身子一僵,眼前从红转黑,人已经咽下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口气了。
乱军败军之中,被德楞泰拱护着狼狈而逃的海兰察流下泪来,痛哭失声,撕心裂肺的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对着旷野的夜色,惨伤里夹杂着无法用言语来诉说的愤怒和悲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