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某无能,也无力署理杭州府,即便是某这个通判,也就此辞去。自今日起,某便落发为僧,归入灵隐,再不问世事!”
王霖还没反应过来,顾庆川就怒发冲冠,撂挑子走了。
……
朱淑真不知何时出现在王霖的书房门口。
王霖叹息一声:“真娘子请进!”
朱淑真微微笑道:“奴虽然不通官事,但也觉得顾大人似乎有些不知通权达变了。为官者当为黎庶,可为官者要为黎庶考量,为天下江山计,就要顾全大局。”
“奴听闻王爷裁处钱钟书此案,从四巨贪开始,至官场小吏为止,不涉士族和盐商,虽貌似杀得人头滚滚,听起来吓人得很,可实际上并未触及江南的根基。所以,杭州城内血流成河,江南其实依旧风流。”
“江南的根基就是士族和盐商。王爷只诛杀首恶,肃大贪,却不动士族和盐商,想必为的就是江南稳定这个大局。说起来,奴还是甚钦佩王爷的手段,既杀伐果决,又点到为止,分寸拿捏妙到毫厘,不愧为当世名臣。”
王霖眸光一亮。
他没想到朱淑真一个女流之辈,倒有这般见识。
“真娘子突然赞起在下,我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王霖呵呵一笑:“不想连真娘子都能一目了然,这顾庆川进士出身、为官多年,却还是一根筋!”
“顾大人嫉恶如仇,又受钱党祸害,亡妻灭子,境遇甚惨。如今得王爷之力复出,自是怀了一腔报国之志,要以铲除天下奸人为己任,更遵律法为圣人!”
“王爷,如顾大人这样的好官,天下没有几个吧?”
“我承认他是个好官,清官。但如他这般做官,一般活不过三年。”
朱淑真:“……”
又道:“王爷,奴倒是不这么看。奴以为,顾大人只是执拗了一些,若是王爷能让他明白,忍小恶为行大善,舍小节而顾大局的道理,他终有一天会想通的。”
王霖苦笑:“顾庆川人近三旬,性格坚韧而执拗,又岂能是三两句话能改变的,反正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朱淑真轻笑:“若王爷无人可用,其实不妨一试。顾大人所求者,无非是恶有恶报,法佑苍生。可善恶有报,又何必急于一时?
既然顾大人想要惩恶扬善,王爷让他去便是,可江南士族豪门坚固,岂是顾大人说破就能破的?让顾大人撞几次南墙,不用王爷宽解,他也能自省回头了。”
“其实王爷也是执拗了。江南士族豪门数以百计,顾大人办几个旧案陈案,抓几个纨绔子弟,也远不损伤士族根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