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到这个时候,赵季方才缓缓转醒,茫然之时,看到这棋盘上,棋局已定下,而棋盘之上也有一道狰狞刺目裂隙,让这棋盘当中碎裂化作了两截,环顾周围,却是见到另一位对弈者,已消失不见,不由讶异不解,道:
“这……仙长,那位前辈呢?”
他看到坐在那里的道人起身。
似乎许久没有自由活动了似的定了定,而后伸出手,在和其对弈的那位置上,却有一枚石头飞来,落在了他掌心之中,这正是这下一个纪元开天辟地之神魔最终残留下的一缕力量和真灵,化作了这一枚灵石。
齐无惑将此物收了,目光平和,看着这一局棋,道:“他,已去了。”
赵季疑惑,慨叹道:“原来那位前辈输了棋,提前走了啊。”
他此刻却是不好意思道:“方才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如发痴狂一样,叨扰了前辈两三个时辰,却是极不好意思。”他深深一礼,道人温和颔首,眼底慈悲,樵夫不解其意思,站起身来,却是觉得神清气爽。
就要辞别,道人却唤住了他。
赵季只觉得自己性灵澄澈许多,不像是当初那样,在学宫呆了数年,只修持了一个杂家基本功法,行礼询问道:“仙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道人看他,温和道:“他日你若是觉得,心中憋闷难以忍受的话。”
“可以去此地隐居一段时间,自有山林与你闲居。”
这道人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锦囊,递给赵季。
赵季双手接过,却是当真得了仙缘!
回家之中,和爹娘说了,想来他们也会开心的。
就用这个话题来打破今天早上出门时候的僵持,却是最好。
于是这樵夫千恩万谢地谢过了。
转身归家,只是在这回家的路上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不知道为何,总也觉得,回来时候,见到的道路和那时候已不一样了,他走到了先前那位道人说过的石头旁边,转身的时候,却是疑惑不已,道:“奇怪,奇怪,我明明记得这里本来是一棵小树的啊,怎么这样大了?”
一丝丝不协之感浮现在他的心底。
他本来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对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归心似箭,太想要回家中,太想着爹娘,想着那一句未曾说出来的抱歉,急急回乡之时,却是发现这镇子怎么转眼之间,就又变大了许多?人们身上的衣裳风格,和自己穿着的也不太一样。
道路上多有些不认识的面孔……
不,或者说,全部都不认识。
一丝丝恐惧攥住了他的心,他近乎于狂奔地跑到了自己的家中,却发现家中已返修过了,唯独门前那一颗老树还在,越发雄壮,赵季伸出手用力拍打着门,大喊道:“爹!娘!开门啊!”
“我是赵季!我回来了!”
他把门拍得啪啪啪响动,大门被打开,赵季心中一松,可是立刻发现开门的是一个看着有几分眼熟却绝对不认识的年轻人,满脸警惕地道:“你是谁?!”
赵季面色发白,道:“我,我是赵季!”
“你是谁?伱为什么会在我家?”
那年轻人疑惑道:“什么你家?这是我赵家的老宅!”
“你是来找事的吗?”
“你家?”
赵季呢喃几声,却忽然激动起来,奋力推搡着这门,大喊道:“不对,这是我家,我爹赵安成,我娘刘英红,他们在哪里?你把他们怎么样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把门推倒了,那年轻人都跌跌撞撞坐倒地上,赵季踉踉跄跄却又很快地往前奔去,一下撞开另外几个闻询赶来的年轻男女,撞进去了,却是一怔,前面却是祖堂和排位。
他看到了自己父亲母亲的排位,看到了自己兄长和嫂子的排位。
甚至于看到了自己那个才出生几个月的外甥排位。
赵季如成木偶一般呆呆站在了那里,嘴唇颤抖。
喉结起伏,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外面那年轻人闯进来,捂着肩膀道:“你到底是谁?!开什么玩笑?!我先祖已去世两百多年,你突然进来了是什么意思?”
赵季如梦呓般道:“两百多年……”
那年轻人狐疑,旋即忽而想起来了家中一个传说,说有一位先祖年轻时候上山,再也没有回来过,不由怔住,道:“你是,你是先祖赵季?!”
“先祖,赵季?”
“是啊,传说当年先祖的弟弟赵季先祖有一日和他父亲吵架了,上了山,就再也没有回来,赵安成先祖抱憾终身,一辈子再没没有沾过酒,可是,这怎么可能?”
“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啊!”
“三百年前……”
赵季嘴唇抖了抖,忽而想到了那位道人连续几次劝说自己速速离开,自己不愿意离去,心中明悟,却仍旧还是不甘心道:“不,不可能,我只是去砍柴而已,我只是!”他伸出手自腰间抽出了斧头,可是这个时候,那出发时候磨得发亮的斧头却是已生锈,那斧柄已软烂如泥,落在地上。
赵季面色苍白,怔怔失神。
只余放声大哭:“爹,娘!”
……
赵季似是受了莫大冲击,辗转数次方才醒来。
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了那一局棋,看了足足三百年,三百年过去,修行刻苦,若是没有道心,踏不破先天一炁,常人也只有百二十岁的寿命,到了现在,他熟悉的一切都已经离开了他。
拉扯他长大的爹娘,终究没有等到他的报答和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