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徒如此,得友如此,为何不傲?!
想到那两位五百年后将会露出何等有趣味的表情,纵然是心境上善若水,会有涟漪,但任何涟漪皆会平复的太上道祖,也是禁不住自心底而生出笑意来,觉得如此之未来,却也是在波澜壮阔,风起云涌之际,有些趣味的。
老者引齐无惑明悟前路,立下他破劫之后,传法之约。
看着这少年道人,微笑叹息,缓缓消散,再不复见了。
……
或如真正持棋者的判断,齐无惑终不过只一介微尘,纵是三清弟子,但是三清弟子却也不是什么护身符,在很多时候,还是会被立刻集中攻击和处理掉的理由,是一个理所当然,具备特殊身份值得利用的一枚棋子。
但是棋子终究只是用之则弃。
无人会在意那被扔到了棋盒里面的棋子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棋子被白皙的手指拈起来,轻轻放在了棋盘上,发出的声音清脆,在这巨大的行宫之中,显得尤其的空幽和寂静,细微的声音涟漪碰触到了墙壁,而后复又回弹,渐至于幽隐难以察觉之境。
荒爻正以伏羲氏的算筹之法卜算天下万物,她的眸子幽冷,和曾经与齐无惑接触时候那种闲散慵懒,犹如卸职游玩时的气质完全不同,借以先天八卦之法和后天八卦之法,层层叠叠,逆转而推断之,荒爻窥见了现在的真正大势。
“青景威,锦州,人王,三隐曜星君。”
“当代之妖皇,天界之东华。”
“妖皇背后,是和先祖有仇的勾陈。”
“东华背后,亦是四御之勾陈。”
“八千年前的人皇和龙皇之死,应该也是勾陈。”
“勾陈的目标是,后土皇地祇……”
荒爻每说一句话,就放下一枚棋子,于是虚空泛起涟漪,声音冷淡,棋子声清幽。
她收回手掌,袖袍垂落,抬眸看向前方。
第一句话,虚空起涟漪,第二句话,已是有纵横勾勒之金光。
等到了最后一句话说完,荒爻看着前方,看到无数的金色流光纵横变化,已成好好恢弘之气象,在伏羲氏的沙盘法宝之上,勾勒牵连,最终化作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风暴,上接天穹,下抵大地,横贯左右,最终这无数金色流光汇聚的旋涡,将整个六界都牵扯其中。
荒爻定定看着这一幕,这神通法术构建推演的未来,有丝丝缕缕的金色流光,倒映在荒爻的眸子里面,让她安静许久,方才轻轻开口:
“量劫……”
以伏羲氏的手段推演变化,窥见的,正是量劫!
而现在这个量劫,本来在半月之前就要彻底爆发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这本该彻底爆发的量劫,竟然是僵持住了,维系在了一种将要爆发却没有爆发的状态,这也就是现在这伏羲氏神通变化出的画面——
风暴已席卷六界,但是却还在缓缓旋转。
未曾彻底坍塌,未曾爆发。
这似乎是一种安定,一种比较特殊的平衡。
但是这样的状态,在荒爻眼中,比起直接爆发的量劫更为可怖——这代表着未知,代表着量劫第一次巨大冲突的双方都在这段时间内积蓄力量,如弓拉满蓄力,一旦平衡坍塌,量劫开启将会比起直接爆发的量劫更为浩瀚,更为巨大。
一拳打出,虽然突兀难以防范,但是破坏力自然不如蓄势一拳。
“到底是什么力量,导致现在的量劫处于现在的平衡……”
荒爻微微皱眉。
脑海之中,本能地浮现出了曾经有过交锋,曾经让祂吃瘪的那少年道人。
仿佛还可看到那少年道人一双平和眸子。
会是他吗?
荒爻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扔出去。
“怎么可能会是他?”
“只是一介凡人,并无什么特殊的血脉,对于卜算推占之上,也没有什么造诣,就算……就算是有几分小聪明,却又怎么可能以一介真人之身,参与到而今的量劫之中呢?”
“恐怕是我推演量劫之轨迹,过于疲乏了。”
荒爻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听得了轻微的,如同小猫般的脚步声,她明朗艳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微笑,就连心中的疲惫都仿佛一扫而空,转过身来,果然看到身穿月白长裙的少女小步走来,身上有垂落银饰,有玉石装饰,小蓬草每一日都有一身新的衣裳。
都有和衣裳搭配的上乘配饰。
只最基础的衣食住行之上,就有这样的讲究,更不必说其他。
没法子。
控制不住啊!
每每荒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各种宝物都撒出去了。
荒爻有时,心中也是会有些懊恼的。
只是这样的懊恼,常常就连半天都难以持续下去,就如同现在,小蓬草给荒爻端来了恰好温度的茶,还有她自己做的小点心,然后为荒爻按揉肩膀,白皙柔软的手掌按在肩膀上,自是按不动荒爻,但是后者还是觉得心都要化了。
心神的疲惫都大幅度的降低。
觉得给小蓬草砸宝物,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荒爻捧着茶,慨叹一声,在心中叹息。
“先祖啊,我似乎有些可以理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