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该想到的,怎么会有男人长成这幅模样。
她迟疑着,手指迟迟不敢再动。脑子里满是薄雾的清晨,他斜倚古树,脸色苍白,在膳堂外的身影。
素斋。
素斋。
她的手抖了一下。
心里最急切的那个念头蛊惑她将面具揭开,若他要取性命,今日杀那几人时大可动手,不必留到现在。是她出逃之中神经太过紧绷,才会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点点危险都让她退避三舍。
她紧紧盯着这张脸,见汗水打湿了鬓角头发,她忙用袖子擦了擦。
怎么会那么巧呢?她心里很慌乱,这人是谁,怎么偏偏就提到了素斋。
只要撕下面具,不管是人是鬼,她都可以看个清清楚楚。
撕吧。
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红雪,手一用力,面具撕开,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跌在地上,椅子被她撞倒,发出一声巨响。
送汤婆子的下人在门口惊叫:“姑娘,怎么了!”
“没事!”姜漫手抖得厉害。
她腿有些软,起了几次才爬起来。
她将床帐放下来,出去开门,盯着下人:“汤婆子放桌子上,炭盆多放几个。”
“好。”
待人都走后,她关上门,深吸了口气,脑子里各种情绪冲撞,撞得整个人都有些不真实。
她忙将汤婆子塞进红雪,不是红雪,——是林见鹤的被褥底下。
那张脸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许是好久不见天日,脸色没见过日光的苍白。
加上病了,瘦了很多。
她咬了咬牙,恨不能揍他一顿。怎么就不能老实一些!
她将林见鹤脸上的汗都擦干净了,回想着老大夫的话,心里不忍,一边又将面具替他戴了回去。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发现了,得尽快让他回京城去。皇宫里有太医院,有杏林之手。
翌日。
林见鹤一醒来,感觉胸口沉甸甸的,浑身也没什么力气,这种无力的身体状态很令人烦躁。
一股燥郁的火从心底升起,戾气由心底而生。
只是,当那双漂亮却阴郁冰冷的眼睛看到胸口的脑袋,他神情一怔,戾气散去,眼睛微挑,带了一丝肆意,伸手使劲推了推那颗圆溜溜的脑袋。
一下还不醒。
他漠然道:“刘三水,我数到三,你不起来,我就将你扔下楼去。”
姜漫在他这用力一推中猛地醒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对上林见鹤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醒了!”她一阵风般掠了出去,丝毫没有给林见鹤反应时间。
他啧了一声。
不一会儿,姜漫已经端了一盆热水:“该洗漱用早膳了。”
林见鹤:“我不饿。”
眼睛底下压不住的烦躁。
姜漫看在眼里,轻声道:“大夫说你风寒本就未好,在西山又受了寒凉,病情加重,是故体虚无力,你好好用膳吃药,待身体好了,力气自然回来。”
她走过来:“我先扶你起来,替你擦脸。”
林见鹤目光不善:“不必。我自己来。”
他顶着这样一张大美人的脸,戾气丛生的表情,以前看总觉得杀气重。如今看哪里都像林见鹤。
他就没有掩饰过。脑子里又想起另一个这样连头发丝都冒着戾气的姑娘。她把心里那点怀疑压到心底。
姜漫道:“好。”她将温热的布巾递过去。
另一头,老鸨已经吩咐人将早膳送了上来。都是清淡的,种类丰富,一看便是用心准备的。
林见鹤下床时候晕了一下后浑身气息眼见阴郁了起来。
姜漫装作没看见去整理碗筷。
她将一些比较甜的放到林见鹤面前,那碗滚烫的药汁放到一边。
林见鹤一见药汁,眉头拧得打结。
姜漫道:“这些糕点入口即化,吃完后正好可以喝药汁解腻。大夫说了,吃了药你的病便会好。”
林见鹤眼睑一抬,眼尾微挑,目光不善:“你在打什么算盘?”
他的目光从药碗上扫过,威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觉得飞云阁危险,想逃跑?”他道,“你敢逃跑,别怪我没有警告你。”
姜漫心里好笑,板着脸道:“主子。我刘三水是个正经男子,并无特殊嗜好。”
“什么意思?”林见鹤皱眉。
姜漫涨红了脸:“我,我只喜欢女子。昨夜那样的事,主子还是找别人去做!”
“噗——”林见鹤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铁青着脸:“闭嘴。我对你没兴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