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齐王还在认真听,听到赵巍衡提起齐平永三个字,立刻就指着他大笑,“你这小子,齐将军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竟还问我知不知?”
齐王笑了,于是营帐里的人也都哄堂大笑。
气氛倒是松弛了不少,没有先前兄弟之间意见不合的剑拔弩张。
笑到最后,齐王也累了,他挥了挥手,敛了笑意,细问道:“好了,你也别卖关子了,齐将军怎么就和幽州有了关联?”
赵巍衡眼笑眉飞,带着股喜意,“您尚且不知齐将军的身世吧?他阿耶是前吴的将领,独有一妹,嫁予幽州的定北王。”
齐王一开始还是慢悠悠听着的,后面眼神都发光了,粗粝的大手一拍案几,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随后放声大笑,“妙!大妙!哈哈哈,没想到齐将军竟与魏成淮有这等渊源,可见他不但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并州福星!”
已故的定北王家中血脉淡薄,自己没有兄弟姐妹,膝下也只有魏成淮一个儿子。
也就是说,这世上能与魏成淮称得上亲人的,除了定北王妃,就只剩下齐平永一人。有了这层关系,加上幽州多年来的困境,将其收入麾下,齐王心底已有了八九分把握。
幽州多年征战,已是满目疮痍,油水是没有的,但却可以令他的势力更上一层楼,北地归心近在咫尺。
更叫齐王动心的是,那可是魏成淮,令胡人诸部头疼多年却始终奈何不了的魏成淮。若是能得此猛将,便是一万兵马来换都不算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魏成淮的勇猛,那是把他麾下的将军们,不,把整个北地的将军们拎出来细数,堪堪匹配的也就是他膝下三子赵巍衡,还有西燕开国皇帝呼延凌。到时,北地的将才,最出色的三人,其中之二都在自己麾下,恐怕就真的是所向披靡了。
思及此,齐王不自觉微笑。
但他也不能仅凭赵巍衡的一面之词,还是派人将齐平永请来。
一进营帐,齐平永就抱拳行礼。
齐王摸着胡须,眼睛都笑眯了,每每对上齐平永他都是这副神色,赞赏喜爱、独一份的仁慈,“齐将军快快请起!”
若不是顾及营帐里的其他人,只怕齐王要亲自动手去扶了。
他同齐平永说话时,更是温声和煦,比对自己的三个儿子要好得多,“听闻齐将军与幽州军的世子魏成淮是表亲,可确有此事?”
齐平永皱眉一瞬,但很快就大方承认了,并没有隐藏。他当初转而托赵巍衡帮忙进言,就是怕旁人因此疑心,若只是疑心他也就罢了,但要是因此牵扯到出兵大事,害了魏成淮,那他万死难辞其咎。
可既然齐王问起,为人臣子,则万万没有欺瞒主公的道理。
结果齐王非但不见动怒,反而从主位下去,握住齐平永的手,一副信重的模样,“齐将军怎不早说?你是我赵家的恩人,定北王世子是北地百姓的恩人,于情于理,我都必定是要出兵救人的。”
齐平永大喜,顶天立地的汉子,当即就要跪下谢齐王相救之恩。齐王弯腰把人扶起来,随之一叹,似乎真的在为幽州忧心,“可惜我能出兵救一次,却不好次次解围,纵然有心,可并州百姓们也指望着我。
唉!
若是能叫我合乎情理的庇护幽州,也免得并州百姓非议,想来自然是最好的。齐将军,你说呢?”
齐王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想要魏成淮主动率幽州投效。
齐平永人虽长手长脚,堪堪要七尺,可能在江湖混出名声,凡是江湖人士就没一个敢不敬重他,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七窍玲珑心。他听懂了齐王的言外之意,心中虽惊讶,可也清楚这怕是幽州获得援军最大的机会。
他当机立断,抱拳跪下,“属下亦觉得幽州困境,独木难支,若是能与表弟一同效忠您,不但身边有亲眷,还能让幽州在风雨飘渺之际得一船瞄,自此有了倚靠。
若是您不怪罪,属下愿劝表弟归顺并州!”
这回齐王没有拦着齐平永下跪,负手而立,等到齐平永说完,他才一副心疼贤良的姿态,双手将人托起来,“若能得卿二兄弟,必定如虎添翼,叫人欣喜!到幽州后,还请齐将军务必告知世子,我拳拳爱才之心,他若能来,我必扫榻以待,高官厚禄,听凭他意。”
……
余后便是二人客套的你来我往。
崔舒若无需再听,也清楚齐王定是要出兵了。
没人能放过得此贤才的机会,别说还带着幽州的大块地盘跟北地民心,这样的买卖一本万利。虽说齐王硬是撑到最后才称王,但不代表他是瞻前顾后的人。
接下来,商议如何派援军,这就不关她的事了。崔舒若安之若素的坐着,在她不了解的事上并不会为了吸引旁人的目光而发言,只是静静地听着,也算是能耳濡目染。她如今对北地各州郡、部族的事几乎都有所了解,甚至哪些将军厉害,哪些是尸位素餐的草包,各自都擅长什么打法。
崔舒若虽觉得自己不会有领兵打仗的一日,但说不准哪日就能用上了。
抱着学习的心态,便完全不会觉得枯燥。这也是令那些齐王心腹们都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在他们眼中,女子便该是只长于德言容功,对大事一窍不通。
崔舒若这样的,便是异类。
可她能坐下,又坐得住,坐得稳,那是她的本事。齐王愿意护着她,加上她十分有分寸,所言必定有物,旁人心中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憋着。
一直到齐王他们商议好了,崔舒若和幕僚们一道从帐中出来,门口是等候她已久的严小妹。
崔舒若展露笑颜,“等久了吧?”
严小妹原先真百无聊赖的踢着地上石子,见到崔舒若才算活泛起来,“郡主娘娘,您可算出来了,我方才还瞧见齐大哥火急火燎的进去,难道又有战事了?”崔舒若弯唇浅笑,眉眼清淡,避而不谈,“说不准。倒是你,一直随我待在这军营之中,可觉得憋闷?”
严小妹立刻点头如捣蒜,但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并非想离开郡主娘娘您出去,就是来回就这么点地,总逛着颇为无趣,但军营里不少人手底下有真章,倒也还能待着。”
严小妹找补了半天,最后道:“您放心,我当初既然应了,就不会半途反悔走人,一定会在您身边跟满三年!”
崔舒若帮她理了理衣领,慢慢道:“我信你,你也莫急,说不准,我们能出去走走。”
她理完以后,向后退了一步,打量起严小妹,点点头。
严小妹却没弄明白,还在想难不成又有回并州了?还是出去采买透气?她摇摇头,不拘是那种,能出去透透气就成。
崔舒若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但严小妹腿脚快,跟上去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