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长得很难看,皮肤黝黑,眼睛豆大,一把鼻涕一把泪逃命时更显得猥琐至极。
他没跑多久就被士兵摁住了。
“林悦!你喊什么喊!那是你主子!”
那被称为林悦的少年拼命挣扎:“我要告给天下人,瑞安杀父弑母,作恶多端——”
士兵呸声:“你是疯魔了吧!夫人杀主子还差不多,给我进屋清醒清醒!”
“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士兵一记手刀劈向林悦后颈,聒噪的声音总算掐了蔫,士兵不甚温柔的抬起他走入偏院。
原主似乎很着急,转身往反方向跑。一路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全当没听到没看到——也是没什么素质。
他要去哪里?
江渔心里隐隐有个猜想,这个猜想在推开那扇红木门时成了真。
屋里昏暗,几缕阳光透过窗棂的方格投向床榻。床榻躺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素白长衫,面容白净绝尘,平静合着眼。
床榻边坐着一个男人,他捏着一盏玉白酒杯,用杯口去盛穿透黑暗的光束。神情淡淡,眼眸沉沉。
江渔推门的声音吸引男人注意,他很慢很慢的抬起头,浓长的眼睑在光尘中微微颤动,倏地笑了一下:“小金鱼。”
江渔没见过宋长安这副模样,好像有人用力在他胸口垂了一下,酸酸涩涩的疼痛蔓延全身。
他缓缓上前,单膝跪蹲在宋长安面前,艰难开口:“你......”
“老皇帝坚持不住了。这些年国库一直亏空,他撑不起哪怕一场战争,所以才会让母亲试探我。然而母亲失败,下一步恐怕是数不清的暗杀,我们要先发制人以免夜长梦多。我细算了辎重和兵力,也差不多到时候了,等会我让何辉写一封烽火信给各县各郡,要是顺利的话,或许一日就能结束宫变,到时候........”
原主没等他说完,直起身抱住了他。
空气瞬间沉寂,只听得到屋檐歇脚的小鸟鸣啼。
很久很久,宋长安动了动手,轻轻搭在原主后脊,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低声说:“我没事。”
原主的声音很低,像习惯冷淡的人笨拙表达善意:“怎么了?”
“我杀了她。”
江渔心脏一抽,五脏六腑都跟着酸疼,语气阻塞道:“你没有。”
宋长安不说话也不认同。
原主继续说:“我在梦里看到了,宋夫人故意调换毒酒,她不想杀您,她是白色的。”
宋长安呼吸一窒。
“白色是欢喜,宋夫人心里很欢喜主子。”
宋长安沉默片刻,低声道:“......是吗。”
他们抱了很久,直到暮霭将寐,宋长安才扶着桌子起身往屋门走去。
江渔盯着他欣长的背影出神,忽然那人缓缓回首,弯腰送来手掌,这只手掌干净单薄,与记忆中无数个片段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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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安牵着原主走出屋,屋外已经成列站好无数士兵。他们见到宋长安出来,整齐划一的行礼,为首两个士兵压着苏醒的林悦,拖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