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盈心站在蒋老夫人身旁,羞涩地垂首。
这话是对着蒋老夫人说的,她谦虚道:哪里?你太夸张了,她年纪轻,还得多学着些。
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恭维,说着客套话。
忽有一人出声,她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许七娘女大十八变,我差点都没认出来。说话的人原先随丈夫在外地任职,近日才回到长安。
在场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蒋老夫人眼底划过冷光。
许盈心羞红的脸蛋瞬间煞白一片,许母面色也非常不好看。
那妇人见状知道自己说错话,讷讷不敢言了。
湖绿色抹额的夫人看场面冷了下来,打起了圆场,这位夫人想是记错了,一直是许九娘的。
说错话的妇人急忙点头,说自己记性不好,记错了。
这事儿才圆了过去。
蒋老夫人见许盈心面色发白,拍着她的手,意有所指地安慰道:放心,我只认你这一个孙媳,旁的人我才不管。
许盈心眉眼舒展了许多,但仍没有恢复原先的状态,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多谢祖母。
许母见状也松开了紧绷的肩背。
在场的妇人都是有身份的,习惯于在各种社交场合上游走,都是体面人,很快你一言我一语将原先的话题压了下去,场中又恢复了先前的和乐气氛。
寿宴结束之后,众人告别主家,各自回府。
说错话的妇人觉得奇怪,第二天去了与她交好的朋友府上打听此事,得清楚原委和禁忌,日后才能不再犯。
她才回来长安,有许多事不知道,万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再次冒犯了别人,那就不好了。
朋友一听她的话,惊讶道:你怎么去了蒋家的寿宴,我记得你们两家也没什么交情啊!
这不是人家递来了请柬,盛情相邀嘛,我想着刚回长安,得多与其他人家往来。
他家倒是为了办个盛大的寿宴费尽心思。朋友哼笑着,轻蔑地说,你可算找对人了,要问旁人可能还不知情,这事说来也简单,就是那蒋家和许家不做人呗。
消失的她
他们两家怎么了?不是一向重规矩, 自认底蕴深厚吗?妇人疑惑地问道,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昨日看过去果然如此,蒋夫人在蒋老夫人面前都没有坐的资格,还得等她赐座。许九娘更不用提了, 全程几乎没有坐下来过, 一直是站着的。
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做态,比如蒋老夫人讲话时, 其他小辈皆做出俯首倾听的垂顺模样等等, 不一而足。
许家也一样,许御丞最重礼教规矩, 成日里张口闭口礼数,动不动弹劾人,满朝身份贵重的贵女被他得罪了个遍。
就是因为这所谓的规矩, 倒是不把人当人看了。朋友说起这事来,也是怄得慌,这事过了好长时间,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你记得没错,定亲的就是许家的七娘。
啊,她们还说是我记错了!妇人有点生气, 好奇道, 那又是怎么换成了许九娘呢?
当时许七娘快到了婚期,跟许夫人一起去庙里进香祈福,谁料有逃犯躲进寺庙里, 那犯人狡猾, 伪装成和尚的模样, 事发之时挟制住了离他最近的许七娘,我当时也在, 看到那场面差点没吓个半死。
我的天!妇人惊呼。
发生了这种事,以许家的行事作风,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态度几乎可以猜得到。
幸好很快被裴将军带领左金吾卫将犯人拿下,没有造成惨烈的后果。
那就好,后来怎么会妇人先前还以为许九娘是被强迫了。
你别急,听我说完,这事才开了个头呢,后面许家和蒋家的作为更令人目瞪口呆。
因为事发当场有许多人,许家怕传开来坏了他家的名声,迫不及待地连夜将许七娘送回了襄州老家,殊不知才是坐实了这件事,他们的态度简直明摆着说许七娘不清白了。
朋友还没有见过许家这种作法的,一般人家遇到此事定会迫不及待地撇清,不管是找京兆尹问责还是向圣人诉苦,都是个澄清的好时机。
况且先不说他们家根本只是遭遇了一场意外,也没有发生什么事而已,就算是真的那也不该如此对待,平白寒了女儿的心。受到外人的伤害已经很可怜了,家人的态度对她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偏偏他家从那以后没有再提过许七娘,对于她的去向也不说,外人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提起,皆是讳莫如深。弄得许多不知情的人都相信了确有其事。
我不知道该说他们坏得离谱还是蠢得可怕,掩耳盗铃可真有一手。朋友道。
妇人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许家做事竟然这么不靠谱,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寿宴上许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了。
想到了许御丞的作风,她猜测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的确觉得许七娘不清白了?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我以为他们只是怕这事说出去不好听。朋友扶额道,许七娘走了之后,他们将婚约换成了许九娘,那蒋家竟然也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