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小孩虽然被颠来颠去,却也依旧快乐兴奋着,每一次车辆压过坑洞,大家就会齐声哎哟。沈蜷蜷一直害怕褚涯掉下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但也会心不在焉地跟着一起哎哟。
道路两边都是旷野,褚涯正打量着远处,身旁突然就窜过一道黑影。
一只黑白花纹的袋鼠越过公交车跑前,并站在前方道路的中央,得意洋洋地看着这辆车。
褚涯认出这只袋鼠,便朝着车内道:“赵小壮,把雷霆收回去吧,别让它到处跑。”
“它自己要出去的,它不想呆在精神域。”
其他已经突破或是分化了的小孩也能看见那袋鼠,洪文治便道:“我的也想出去,我都没让,说了进城后才能出来。”
沈蜷蜷从人腿缝隙里看前方,跟着大叫:“褚宝龙一直在嚷嚷都没出来的,还有沈汪汪。沈汪汪难道不想出来玩吗?它也没有这样。”
柳贞也朝着后面道:“别耽搁事啊,快让你的雷霆回去,不然它会到处乱跑惹事。”
赵小壮崩溃地道:“我收回去它就打精神域里的蛋,在里面乱搞。”
“打蛋就打吧,总比它在外面乱打要强。”
那只袋鼠就挡在路中央,兴奋地两脚前后交叉蹦跳,还冲着公交车做拳击状。但下一秒,它就消失在了空气中,赵小壮将它收回了精神域。
公交车继续往前,道路不光有坑洞,而且经常有路段积水,司机这时便会将车开进旷野,再一路狂颠着绕过这段路。
“沈喵喵,你要抓紧呀。”沈蜷蜷跟着人群左倾右倒,嘴里朝着车门大喊。
“我知道的,不会摔下去。”褚涯抓紧了车门框。
“要不你让我背你吧!”
“现在还不用你背,如果我坚持不住了再叫你。”
“好。”
沈蜷蜷见褚涯再没掉下过车,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和林多指一起小声唱歌。只是人太挤,两人都没法伸手转动方向盘。
“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我们这是坐的大车车哟。”
“我的大车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公交车行驶了约莫十来分钟后,大路两旁逐渐出现了稀稀拉拉的建筑,看上去像是一些厂房。统一都是灰扑扑的水泥平房,垮塌的围墙,生满锈的铁门上挂着瞧不清字样的厂名牌。
道路右前方是一座沙厂,公交车正要经过时,里面突然响起枪声,接着一群身着各色野战服的人从大门退了出来,边退边朝着厂里开枪。
小孩们立即惊慌起来,开始唤着褚涯哥和云拓哥。褚涯眼见那群人就要退到大路上,也顾不得那么多,当机立断唤出了黑狼。而云拓也拔出了腰后枪支,凤头鹰同时腾起在了车顶上方。
司机却依旧淡定地开着车,从后视镜看见云拓拔枪的动作,还撇了撇嘴。
“你们这些刚来临亚城的就是大惊小怪,这些帮派不就是抢个厂吗?他们哪天不互相抢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个十分钟,等他们打完了再过去就行了。”
司机直接将车停在了大路上,还拧开了播放器,靠回椅背,一道甜腻的女声便从播放器里传了出来。
“你就站在对面看着我,所有心事都已被你看破,哎呀呀呀呀,被你看破……”
砰砰砰!
“有些话儿虽然从未出口,但你的目光已经告诉了我,哎呀呀呀呀,告诉了我……”
砰砰砰砰砰!
褚涯就站在车门口,黑狼浑身绷紧地站在他身旁地面,随时做好了进攻准备。
前方那群人战斗正酣,嘴里发出大声喝叫,或扑在地上或躲在障碍后,朝厂房大门里开枪扔手榴弹。而厂区里也在往外投出手雷,褚涯眼睁睁地看着那路面上又添了两个新坑。
但就像司机说的那样,倒也没谁管这辆停在大路上的公交车。
小孩子们躲在车里大气不敢出,身体随着每一声炮响震颤,并发出小声惊呼。好在褚涯和云拓就在这里,再加上车内响起的轻松歌声,也冲淡了几分大家对炮火的恐惧。
褚涯一直注意着前方,并在公交车一周布上了精神力护盾。车内的其他哨兵也纷纷放出了精神力,大家的精神力都连接在一起,悄无声息地将整辆公交车笼罩其中。
战斗还在持续,褚涯看了眼沈蜷蜷,发现他并没有注意车前的战况,而是侧着身,脑袋挤在那些大腿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别怕!”褚涯对他做了个口型。
沈蜷蜷艰难地点了下头:“我不怕。你别掉下去了。”
“我不会掉的。”
厂外的人突然发起进攻,再次冲入厂内,炮火声更加密集,惨叫声也不断响起。而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两三分钟,枪声便逐渐停下,只有人的大喝和脚步跑动声。
司机抬手关掉了音乐:“走吧,他们打完了。”
车辆重新启动,司机得意地道:“我说只需要等十分钟吧,这些破厂都是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帮派才会来抢夺,打不长久。”
公交车路过那家厂房,褚涯扶着车门,看见地上跪着一排双手抱头的人,被另外的人持枪围着,身后地面上还躺着几具尸体。
车内小孩们对临亚城充满期待和好奇,从离开轮船后就一直很兴奋,就算在拥挤的车辆里颠簸也在嬉笑。但现在所有人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车内安静得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沈喵喵……”沈蜷蜷挤向了褚涯。
褚涯转回身,看见沈蜷蜷面带不安,便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褚涯将沈蜷蜷拉到自己身前站着,双腿分开挡住了车门。沈蜷蜷便抱着他的腿,将脸埋在他腰腹上。
沈蜷蜷呼吸着褚涯身上的熟悉气味,感受着他的温热体温,心头的惊慌和忐忑便飞速消散。哪怕车辆颠簸摇晃,他也没有半分会掉下去的担忧,因为知道会被身前人稳稳地挡着。
他侧过头看向车门外。那满是坑洞的路,大片枯黄的草,瞧着和深渊也没有什么区别。但吹在脸上的风并不冰冷刺骨,似乎又要比深渊好上那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