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如此,君泽宁提出了问题,惊梦仍是要为他分忧解劳的,说道:“阁主不是还有另一个身份么?聂姑娘本身就对公子防备,不曾完全信任您。可是,她却未必对阁主防备。”
“你错了。”想到还有一个身份,君泽宁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但他并不认同惊梦的话,缓缓说道:“她并非如此轻易全心信任他人之人,对姑射她并非没有防备,只不过防备没有这么重而已。”
惊梦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问:“阁主可曾想过,要让聂姑娘面对怎样的结局?”
怎样的结局?
意味着,聂韶音在这场局里到底是什么位置。若只是一颗棋子,那么这颗棋子最终是被舍弃掉呢,还是会放她安生?
“什么结局?”君泽宁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因此当她问出来时,才会表现得如此惊诧。
她心中压着的那块大石似乎更沉了,垂下眼睑,道:“待他日,阁主大业已成,将如何安置聂姑娘?”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是为试探。
试探得也相当微妙,君泽宁此时精神不济,并没有察觉。
他转头看了惊梦一眼,问:“你这是……在乎她的生死?”
惊梦垂首。
事实上,不是她在乎聂韶音的生死,而是君泽宁在乎!
“你何时见本座对谁仁慈过?”
君泽宁冷冷地道:“她若能帮上本座的忙,或者投入本座麾下,他日少不得她的好处。可她若非要执拗于本座敌对,那么……君陌归是什么下场,她也一样!能够落得怎么样的结局,看她如何选择,也看她自身能耐!”
惊梦无话。
心道:可你说得这般狠辣,却真的舍得么?
今日发生那样的事,浮云阁距离明镜台也不远,她及时赶过去了的。
因此,她看到了——
在风雪之中,执意不肯立刻离开疗伤的是谁?聂韶音丢下决绝话语之时,心慌意乱的是谁?看着聂韶音走远之时,眼角带着不易觉察的慌乱的那人,又是谁?
可是,她不敢说。
君泽宁脾气有多不好,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最忌惮别人刺探他的内心!
毕竟是重伤上加病,又是深夜,君泽宁没坚持太久便再次昏睡过去。
惊梦待在他房中,隔一段时间便给他换一块放在雪水里冰过的布巾,又给他用烈酒擦拭掌心和颈脖,一夜不曾合眼,生怕会突生枝节。
好在,一夜过去他终于退热了。
惊梦端着已经不冰的水盆走出寝殿,将水倒在了一旁的沟里。
蜀香跟了上来,问:“姑娘,公子醒了么?准备了一些流食,可是现在送进去?汤药的话,临秋姐姐已经在煎了。”
临秋,是姑射身边的人,一般不照顾君泽宁,如今君泽宁伤得厉害,便把她也叫过来。
“先不吧,待他醒了再送过来。”惊梦将水盆递给蜀香。
蜀香低头接水盆的时候,忽然低呼一声:“姑娘,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