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滋味、宏愿得成后的甘甜...从未接触过这些的人,还没有资格说她想不想。
沈缜想要的不是征询被世道驯化后的人的意见,而是让她们拿到部分本该拿到的东西后、挣脱了些身上的镣铐后,再去问她们,可否可愿。
自小被关在笼中的鸟,在教会它飞翔捕食前就打开门将它放生,问它们向不向往蓝天,那不是心善,是最大的恶意。
因先前问题怔怔许久的公主终于回神。
沈缜神色温和,做足了耐心听她说话的态度。
于是小公主哑声开口,“阁下,狼要吃东郭,是因为东郭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换成了一个武者,救与不救,皆无所谓,对么?”
为什么北国不犯乾元两国?因为相比之下,东海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沈缜浅笑晏晏,“殿下说得对。只是,”
她顿了顿,眉间笑意愈浓,“读书人也并不一定是被吃的命运。”
救狼进袋,再不解开就可。
宋昭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故事是故事,真正的东海国如何能做到不解开北国的袋子?
少女的心被茫然又隐隐将明悟的复杂感觉堵住,正难受得紧,便听对面人又道:“殿下觉得,您的君父与大兄可是好皇帝?”
“......”
宋昭华想毫不犹豫的肯定,但不由自主浮现在脑海中的这半月所见让她喉头微动,却吐不出一言。
沈缜眼眸弯了弯,“那,殿下觉得,北帝耶律合是好皇帝么?”
“自然不是!”
这次宋昭华答得很快,唇被咬的嫣红,“恩将仇报,贪婪无度,纵民掠我国朝边境,如何算得上仁义之君!”
“纵民掠边?”沈缜摩挲扳指,将这几个字在牙关咬了咬。
她清浅笑出来,“殿下,您不当站在东海国民的角度评判耶律合,好皇帝也并非得是所谓的仁义之君。您可知相比东海,小民我,更愿意在北国生息呢?”
迎着宋昭华震愣的目光,沈缜悠悠继续道:“若在北国,我不会因为朝廷要供上给他国的岁币而承担高额的税收,也不会担忧自家的姊妹某日被县官征作去北国的‘慰人’。即便要战,亦不会担心兄弟们再回不来——对手是东海之军,往往不需要怎么打就胜了,不是么?”
宋昭华的脸色惨白又鲜红,几番变幻,最后她咬牙,“可你是东海国人!”
“殿下,能庇护我的国朝我自当奋力相随。可不能庇护我,吸着我的血供养一群窝囊废的国朝,还是我的国朝么?”
沈缜摇头,“不是。”
“所以,我应当找一个新的国朝。”
“耶律合与您的君父同年登基,他接手的北国刚自旷世雪灾中喘过一口气来,而您的君父所面临的东海国却是外无大敌、内部风调雨顺的安乐之景,为何如今...?”
沈缜没有说完,但与她目光相对的宋昭华很轻易看见了女人眼底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在此之前几乎从未涉足过今日话题的少女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