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村周围那大一片平整的荒地要开垦出来种田,市里打算发动村民一起劳动,但要开垦土地需要大量机器和人力,还需要打井灌溉,会是个大工程,怕就怕附近的村子没人愿意出钱出力。
三水村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那片地很可能会被邻村抢占先机划分过去。
陆云柯闻言心里一动,当即有了未来的发展计划。
“这钱我出。还麻烦您给走动一二,介绍些得用的施工队过来。”
那片地,他会自己掏腰包用三水村的名义买下来,开垦成药材种植基地,发动所有村民一起来种药材。
等村里人都有了钱,他们就可以修路,建造药材加工场,再一步步发展成药材种植、加工、销售一体化的药材种植基地。
至于种植面积……
当然是越大越好!
陆云柯的灵田能加速作物生长,移
植出来的作物一样有附毒效果,他可以不用一直将作物种到灵田中种成熟,只需要将种子撒下,变异后就移植出来。
两亩灵田用作育种基地快速育种培植,完全能供得上整个村子的药材种子和出售,到时候别说种子供销社需要120吨药粉,就是需要收购一万两千吨,一亿两万吨,三水村也能供应得上!
往常麦子收割后,整个村庄会短暂的休息一段时间,但这一年,三水村却比平时更加忙碌。
他们新上任的路村长,花了五千巨资给村里买了一大块地,足足有几万亩!
路村长还找到了市里的门路,雇了一个施工队来打井,修水渠!
请施工队租赁机器的钱陆云柯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和村民说好,等地平整好种了作物,有收成后挨家挨户收取,这样村里人负担轻一点,也有了赚钱还账的压力和动力。
村里开工忙碌起来后,陆云柯负责整体调配,章小伟和工程队沟通运送物资,五个知青负责记录工分,还要测量登记,画图把荒地地形绘制出来,这样施工队干活速度就会效率更高。
陆云柯发动村里人开荒的时候,除了刘家一大家子故意和路琢对着干不出门,其他农户都干得热火朝天。
自上回被送到警察局批评教育后,连陈绍他们几个都乖巧了不少,干活也踏实了。
他们还欠着村长的钱呢,留了案底以后能不能回城都是村长说了算,他们可不得努力表现改过自新。
原本是想做样子,但很快,几人就在绘图工作中找到了归属感——
画图这活计轻松,只有他们几个能干,一写字画图就会被村里人羡慕地看着,长期以来被忽略鄙视的愤怒,突然就变成了一种与之相反的自信与优越。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指挥他们工作的是郴易风,几个人也没一点怨言了。
庄稼人对土地有着天生的热爱,眼看得荒地一寸寸变成了能种粮食的耕地,村民们就觉得再苦再累都值了。
就在村里人披星戴月地忙碌时,村里唯一一户闲人就显得格外扎眼。
刘大和自己媳妇坐在门口嗑瓜子,一人抱着半个自家院子里种的葵花头,看到下工回来的邻居就阴阳怪气道:“呦,看谁回来了,这不是陈知青和咱的好邻居吗?”
邻居一家之前和刘大一家一个鼻孔出气,但后来出了那一档子事儿,刘家为了报复新村长,竟然怂恿住在自家的陈绍写举报信,连累他们一家也被村里人指责,邻居一家就对刘大家没了好声气。
乡里乡亲的,在村里吵吵就行了,这刘家人还跑到县上搞事,要是哪天自家和他们起了龌龊,这家人是不是也会这么害自己?
他们都长着眼睛看着呢,上一回这两口子打架,村长好心地来劝架,却被刘大家的狠狠挠了一爪子,事后他们一家说起来还挺得意,觉得打了村长是占了便宜。
这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还是远着点好。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作为邻居,他们还得好心提醒对方一番,免得以后招了他们眼红,再作妖使坏。
“刘大,刘大媳妇,我可跟你们说,村里平出的地以后可是会按出钱出力分配的,连几个知青都能分到一亩三分地,你们这样不干活,以后分不到新地,可别再去县里举报。”
刘大闻言,不屑道:“呸,我们举报是为了谁好,还不是怕你们这些傻子被骗了!”
刘大媳妇也同仇敌忾嚷嚷起来:“我们早问了邻村和我城里的娘姨家,他们都说这可不是好事。你们以为平的地真能分给你们?我们早打听了,地是路二狗花钱买的,施工队是他拉来的,你们全是白干活,白搭!地往后是路二狗一个人的,你们还得给他出请了施工队的钱!”
在两口子眼里,这一群村民都是被路二狗忽悠傻的冤大头。
刘大抖着腿,得意道:“就是,以前的地主老财就是这么使长工的,你们这些傻缺,以前打地主,现在不都成了路家的长工啦!”
听到刘大两口子的话,邻居连带陈绍都忍不住直摇头。
都什么时代了,还地主和长工。
刘大家以前就是地主,但因为是个小地主,没能力过分鱼肉相邻,打地主的时候他们家没有遭罪。
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几年啊,刘家就又觉得自己家根正苗红了。
但哪能根正苗红呢,地主家那自私算计的风气,可不就延续到了现在?
附近邻居懒得再理睬刘家人,刘家老两口在屋里听了倒是有些意动,想出门去做工,但被几个儿子骂了一顿,老两口终究没能出门一起去垦地。
等夜深人静了,一直缩在房间角落的刘小兰悄悄起身,穿好衣服出了门。
“小兰,你去哪里?”刘家老太听到开门声立刻问道。
刘小兰缩着肩膀,声音打颤:“我上茅房去呢,吃了馊饭,拉肚子了。”
她身子和声音一起抖,但刘家人睡得迷迷糊糊的,听了一耳朵也就没放在心上。
刘老太嘟囔道:“可别再去找汉子……一个黄花闺女,名声坏了……嫁不出去……”
刘小兰抖着手关了门,摸索到后院鸡窝里,摸出自己藏起来的几个鸡蛋。
将鸡蛋装在衣服兜里,她顺着小路快步朝前走去。
最后停到村头路琢家门前,刘小兰敲了一下门,冒着冷汗等在门口。
没听到响应,又敲了两下,刘小兰戒备地打量四周,活像是个小偷似的紧紧缩在门桩子后。
好在这一回路琢听到了声音,将门打开:“是谁?”
刘小兰一闪身钻到门后,赶紧关上大门,扯着路琢到了后屋,这才小声道:“村长,是我。”
听到是年轻女孩的声音,陆云柯先给吓了一跳。
他往后退了几步,眯眼打量一阵,才发现来人竟是刘小兰。
“怎么是你?”
刘小兰听到路琢的声音,眼泪当即冒了出来。
她没顾得上擦眼泪,只将衣兜里还有余温的鸡蛋一股脑儿塞到陆云柯手里,哽咽道:“路琢,对不起,上次我哥和陈知青他们商量写举报信,我本来想偷偷告诉你和郴知青,但我哥我爹说,敢出门就打断我的腿,我才没机会告诉你。”
明明是家里人想把她强推给路琢换彩礼,但她几个哥哥挨了打,对亲戚朋友却只说她的不是,说什么是刘小兰思春,想汉子想的睡不着。
尤其是她大嫂,说的那叫一个难听。
大嫂娘家那个死了媳妇的老光棍更是想趁火打劫,竟然上门要让刘小兰去给他做媳妇。
老光棍年纪比刘老爹还大,他怎么敢想的!
上回大嫂把这事儿提出来,被刘家爹妈啐了好几口唾沫。
大嫂不依不饶,说刘小兰名声已经坏了,嫁给旁人根本要不到一分彩礼,还得倒贴钱,以后只能嫁给老光棍,刘大两口子才在门口打起架来。
二嫂倒是心疼刘小兰,可大哥大嫂性子强势,二嫂就和透明人一样搭不上话,每天给刘小兰送上点饭,看刘小兰憔悴的模样,姑嫂相对无言,只能坐一起悄悄哭一阵。
路琢那次阻止他哥打他嫂子时,刘小兰就想和路琢说话,可话没出口,就戳痛了他大哥的痛脚。
刘小兰回去又被指摘一通,家里严防死守她和旁的男性接触,还说真把她嫁给老光棍得了,免得她想汉子想的见个男人就去倒贴。
听了那种腌臜话,刘小兰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大哥大嫂说的可不是气话。
大哥这些日子不顺心,不光磨挫自己媳妇,连爹妈都遭了不少罪。
爹妈都老了,以后还得靠儿子儿媳养,所以很可能听从大哥大嫂的,把她随便找个人嫁了换彩礼。7本7作7品7由7
刘小兰以前也是被宠着长大的,性子比村里旁的姑娘都高傲,现在临到嫁人,忽然就被家人从云端几脚踹到泥淖里,她被踹醒了,也总算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哪里有什么最受宠的女儿的说法,她不过是哥哥们以后的老婆本啊。
哥哥们小时候对她当然是真心疼爱,可人都是自私的,他们一旦自己有了儿女,被养家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时,她这个嫁出去就是泼出去水的妹妹,当然就变成了待价而沽的货物。
刘小兰想清楚后哭了几回,看到大嫂和二嫂日夜过得是什么日子,她就忍不住一阵恐惧。
她要是嫁给老光棍,挨的打会比大嫂多,受的气会比二嫂多,那样她会死掉的!
在这种日日增加的恐惧驱使下,刘小兰再也无法安睡。等听闻村长带着村民开垦荒地,只要出钱出力都能有自己的地后,刘小兰忽然福至心灵。
她得有自己的地!
她不要嫁给老光棍,她宁可自己养活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亩灵田23
看瘦弱憔悴的少女目光灼灼,陆云柯又往后退了一步,直站在一丈开外。
“不用给我鸡蛋,我没怨你,这是他们做的事,挨不到你身上。”
刘小兰抬起头,盯着路琢,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但她很快就抬手擦掉泪珠儿。
哪怕是天黑,刘小兰也不愿意在路琢面前显露出一丝软弱。
“村长,我来跟你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儿。我要种地,种我一个人的地。你得收下我的鸡蛋,就当是利息。你也给我块空地吧,我自己开垦,自己打理。我现在没一分钱,但有了地,明年后年,哪怕以后的十年八年,我都给你还钱都行,我只要一块我自己的地!”
她说的斩钉截铁,这一瞬,陆云柯隐隐从这个从没注意过的少女身上看到了熟悉的痕迹。
她像周宛娘,但更像浴火重生后的谢兰芝。
这世上努力活着的人,大抵都是相似的。
陆云柯点头,终于收下了那几枚鸡蛋,又递过两张50元:“好,我收了你的利息,就给你一些钱。等明天,你自己去挑一块地,能开垦出来,我就做主把它分给你。”
刘小兰咬紧牙关,思虑片刻,她终于接住了那一百块钱:“谢谢。”
她需要这些钱为以后打算,哪怕是路琢施舍的也好,她也得留下,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偿还。
不被施舍的前提是,她得活下去。
刘小兰以前也看不起路琢,就像身边所有人一样,她觉得路琢当光棍是有原因的,他是个欠债的穷鬼,是个不会过日子
的懒汉。
但刘小兰又隐隐对路琢有些好感。
不光是他长得好看,还因为他总是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会做木工,会上山打猎,看起来和其他的懒汉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