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平扫视一眼。
村里人也都觉得村长说的对。
路琢能卖便宜农药,还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遇到人挑衅动手利落,不正是最合适的村长人选么?
村里人都举起了手。
一群人中,只有刘家和刘家交好的几个知青没举手。
刘家人还想说什么,几个知青犹犹豫豫想举手又怕得罪人,刚迟疑着呢,章平一锤定音。
“看来大家都没异议,少数服从多数,新村长就是路琢,等他入了党,再兼任村支书。二狗啊,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咱们村的村长了。现在散会,路琢,你留下,去和叔理一理账本子,当了村长就好好干!”
一亩灵田19
章平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村长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决定了,甚至都没超过十分钟。
来走过场的陆云柯只是走个神的功夫,就成了三水村的新村长。
陆云柯打个哈欠,他身边的郴易风挑眉打趣:“路村长,章平叔喊你呢,还不过去举行交接仪式?”
陆云柯站起身,对着村里人点点头,就跟着章平进屋接受村长培训去了。
章平把村里的账本子全部都拿出来交给陆云柯,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开闸放水浇地,谁家和谁家的地得分开浇,谁家没人,先把地浇了,撒点化肥,水费和化肥钱记在本子上,等过年再去上门要。
甚至还有哪两家的地挨着,但两家人有嫌隙,不能通知他们挨着浇水,得先把后一块地浇完,才能去叫另一户,把有仇的两家岔开。
如此种种,零碎事情不少。
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小时,章平停下来喝口水:“二狗,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陆云柯一边在本子上做记号,一边答应。
“行,记住就好,要是忘了就来问我,我过两天才会进城,先手把手教会你。”
章平说着,摸了摸腰带,摸出手绢里包着的钱。
这正是不久前陆云柯还给他的钱。
章平本来想把钱都给自己儿子,可看到章有成对二狗意见那么大,章平觉得心寒,就把钱原样带了回来。
他把钱递给陆云柯。
“这是你还的钱,
我不急用,先给你。村里人日子过得苦,需要你帮衬的话,你就帮衬一下。过去灾荒饿死过不少人,现在你可不要让咱三水村再有饿死鬼。”
章平是从最苦的日子熬过来的,现在日子也苦,但对章平来说已经是好日子了,农民自己有地就能种粮食,也不再怕饿肚子。
只是当村长不光得会种地,现在还得会赚钱。
村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至于白天儿子的质问,章平终究没能出口。
手心手背都是肉,眼瞅得路琢出息了,以后还会大有作为,但自己儿子才是亲生的,怕两人起龌龊,章平就没说。
章有成说什么举报违法,在他看来就是无稽之谈,路琢配的药粉用过的都说好,爱惜粮食的庄稼人哪个会主动找茬?
除非是他们想不开,以后都想花十几块买熏得人头疼的外国货。
陆云柯没接章平给的钱,拿起账本子站起身:“叔,不用,我有钱。”
说完,他再没说什么客套话,道了别就直接离开了。
章平的老婆端着刚煮的糖水鸡蛋走进来,进门没看到老头子的接班人,就听章平抽着烟笑道:“这小子,唉,长大喽。”
也懂事了。
这百家饭没白吃啊。
回家的路上,陆云柯遇到了在路口打老婆的刘老大,还有一旁试图阻止哥哥嫂子打架的刘小兰。
才一段时间没见,原本开朗活泼的刘小兰就变了样,她站在门后怯生生地看着路过的陆云柯,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但被自己大哥喝了一声,刘小兰就抹着眼泪躲到了屋里。
陆云柯本想不理会直接走,但是想到章平叔苦口婆心地叮嘱,他还是走过去,一把拎开刘老大:“别打自家人,这不算爷们。”
刘老大一瑟缩。
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刘大家的冲上来就发疯般撕扯陆云柯:“不要你装好人,你这天杀的二狗,怎么着,又想打我男人啊!我要和你拼命!”
她冷不防一爪子挠在陆云柯脸上,在陆云柯眼角划出一道血痕。
眼看得伤了人,刘大家的一僵,瘫在地上捂着脸先委屈地哭起来,哭诉自己有多命苦。
陆云柯无语,摇着头走开了。
“丢人现眼的死婆娘,给我滚屋里去!”刘老大在老婆脸上淬了一口,也缩着肩膀回了屋。
刘家一大家子吵吵嚷嚷,邻居家被吸引,全都趴在墙头门口看。
等陆云柯走过去,人群中的陈绍和许青城两当即缩回了屋里,看起来比和陆云柯有龌龊的刘大还心虚。
陆云柯皱了一下眉,被挠破的眼角也越发疼了。
看刘老大和陈绍几个的模样,估计他们今天去城里是做了些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陆云柯挂了彩回去,郴易风看到就急了,拿出药膏给他抹上,絮絮叨叨道:“你又被谁打了?真是的,性子这么软和,一出门就被人欺负。”
性子软和的陆云柯:“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好好好,好你个头,多大人了,一点都不省心。”
郴易风将药膏摔到了他手里,生着闷气进了屋。
陆云柯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笑了下,自己又抹了一遍药膏,这才进门去和郴易风聊刚才的事儿。
陈绍一伙人究竟干了什么,过了半月陆云柯就知道了。
因为警察又上门了。
这一次还是周峡带队,警车一路鸣笛呼啸来到门口,停下后,周峡歉意的对路琢做个手势,摸出一封信递给他。
“路先生,有人实名举报你卖没有药监检测的假农药,以此谋取暴利,我们需要就此事进行调查,麻烦您跟我们去警局一趟。”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听到警笛声大家伙儿全都走了出来,陈绍几个低头不语,刘老大则对着陆云柯得意地笑起来,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举报的人是谁,自然是一目了然。
村里买了农药的众人听到周峡的话急了,围上来就给周峡比划:“小伙子,你咋胡说,我们种庄稼的,能分不清农药的好赖?”
“咱路村长卖的就是好东西,比供销社的外国货还好,不信你跟我们去地里瞧瞧!”
“就是,你说,是哪个王八犊子不干人事,居然去举报,是穷疯了还是心眼坏了?”
看村民比路琢本人还着急,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周峡松了口气。
他耐心解释道:“乡亲们,不是这么回事。即使药好用,也得有证明,有生产批号,不然都是犯法的。路琢,你听明白了吧,这样要被罚款,情节严重还得进监狱。”
陆云柯还没搭腔,他身边的郴易风先沉了脸。
哪怕周围都是人,他还是没忍住握了陆云柯手一下,冷硬道:“路琢,你别急,等等,我有法子。”
郴易风匆匆走进去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贴着一排邮票的加急件,他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红头文件举起来,让大家看清楚。
“谁说路琢没有药监局认证?首都农业研究部亲自给出的检测结果,钱院士亲笔签名,还有s市药监局给出的农药批字,证明这是合格产品。这么多证书和化验单,够不够证明路琢卖的是好东西?”
周峡听到郴易风的话,眼神一亮:“郴先生,你把证件拿给我看看。”
郴易风将活页夹递过去,周峡仔仔细细看完后,点了点头。
“没错,是真的,有公章,批号,很合适。”
周峡忍不住看了郴易风一眼。
农药生产审批格外麻烦,郴易风能这么快就拿到审批和化验结果,甚至还有一份国内专利批示,的确挺让人意外的。
周峡自己也是军政世家出来的,属于红二代,他家里人还有一位是开国元帅,周峡自己也有能力,所以对郴易风能做到这一点倒不惊奇,只是意外这人居然家世能和自己不相上下。
周峡对着郴易风客气地笑笑:“看来这是个误会啊,来,大明,将这些文件拿到局里印刷备份,销案。只是,两位还得再去一趟局里。”
郴易风这才松了口气,他回头看向路琢,对路琢挑了一下眉。
路琢救了他,他也帮了一回路琢,他们之间的关系总会扯清的。
两人就睡在一个被窝里,路琢又不藏着掖着,他卖农药赚钱的事儿郴易风怎么不知道,一开始郴易风就觉得这有隐患,但见路琢卖得便宜,就没太担心。
可后来路琢晾了一房顶的药材,俨然是要扩大生产规模,郴易风寻思,这可真的要出问题了。
于是在上个月底进城的时候,郴易风就把路琢卖的药粉打包了几分寄给s市的父亲,还寄了一部分给国外,托家里人进行化验,然后以路琢的名义在药监局进行审批,得到专业的农药生产批号。
郴父是国内有名的研究员,认识的也都是国内的大佬,他察觉这药粉有点意思,就转交给自己的好友,从多家机构检验后,出示了很专业的检验证明。
有了证明再申请批号,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陆云柯只知道郴易风厌恶自己,阿莱蒂斯大约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但万万没想到对方背着他做了这些事儿。
如此一来,自己在县上花了两百托人提前批下来的文件,倒是没必要拿出来了。
陆云柯看向郴易风:“谢谢,麻烦你了。”
郴易风也听过陆云柯很客气的道谢,但平时他没做什么,这一次抛却恩怨悄悄帮了陆云柯一个大忙,听到对方道谢,他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飞快地瞥了陆云柯一眼,扭头看天:“谢什么,闹得这么客气。”
仔细想想,他倒是从没对路琢说过感谢的话,重生前没有,重生后,好像就更没有了。
这人情啊,算是还不清了,啧,麻烦!
两人只是站在那里,气氛就有些变味,一切喧嚣缓缓远离他们而去,甚至连刘老大一行气急败坏的咆哮都没人听到了,至于和刘老大一起实名举报的陈绍几个……
周峡可没忘记,上次就是他们把路琢的驴弄丢的。
当时觉得他们都不是故意的,所以并没人提赔偿,只是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会恩将仇报。
也不知道他们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一亩灵田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