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刺青和妆容,原主满脸的疲惫再也遮挡不住,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唇瓣隐隐发青,在鲜艳到夺目的红头发的映衬下,皮肤更是苍白如石膏。
但对于把自己折腾死的人来说,这幅模样已经算不那么瘆人的了。
在陆云柯穿越之前,原身刚刚气绝。
在两年前,刚取得硕士学位的盛尔澜为了实现理想,签下相当于卖身契的合约,进入了华国最大的新锐科研做研究员。
可才入职一个月,盛尔澜就因为重大失误造成实验室爆炸,需要赔偿高达近千万的仪器购置费。
盛尔澜是个孤儿,小时候被遗弃在孤儿院,靠着好心人的资助才能完成学业,刚毕业就入职这家公司,公司待遇虽好,但入职合同和卖身契毫无二致,可惜原身年轻到还不懂社会险恶,他连爆炸是怎么发生的都没查清楚,巨额赔偿就压在了身上。
足足上千万的赔款,就算把原身榨干卖钱也赔不起,但入职合同写得清清楚楚,在规定期限赔偿不了耽误公司研发,他还得承担后续亏损。
作为全球数一数二的巨无霸公司,一个项目的亏损几天就能接近一亿,就在原身被高额债务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新锐科技的创始人主动联系了他。
贺倚说,他可以替盛尔澜免去赔偿,但盛尔澜得答应他的一个条件。
做绝对服从于他的秘密情人。
盛尔澜懵了,但踌躇几日后,他还是答应了。
盛尔澜毕业后会签下卖身契进入新锐科技公司,就是为了追随贺倚。他学习的专业——“意识储存和传输”正是贺倚创立的,对方也是该领域拥有最多突破专利的鬼才级大佬,而对方在“意识储存和传输”领域有所发现时,才年仅十九岁。
和刚毕业的盛尔澜同岁。
盛尔澜十九岁研究生毕业,本就是同龄人中公认的天才,可贺倚十九岁就成了行业奠基人,现在更是全球该领域的领军者,盛尔澜怎能不崇拜对方。
追随者对偶像总有八百米厚的滤镜,盛尔澜对贺倚也不例外,即使他对贺倚没有什么男男私情,但能和偶像面对面交流,对盛尔澜而言已经是天上掉馅饼,所以在贺倚提出那样的条件时,盛尔澜犹豫了几天就答应了。
然而,从崇拜转为恶心,只需要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到了约定见面的期限,盛尔澜盛装打扮,想和自己的偶像谈一谈未来的行业发展,培养一下基础感情后再继续下去。可那天晚上,贺倚到场后,挑剔又冷漠地注视了他一阵,抬手就用一支麻醉剂弄晕了盛尔澜。
当晚,盛尔澜便在昏迷中被运送到了太平洋中央的一座孤岛,成了囚困在海上的笼中鸟。
盛尔澜哪里能想到贺倚如此丧心病狂,孤岛上他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可整个岛上只有他一个人,他不能联系任何人,无法离开这栋别墅,别墅里的一切,连电视信号都是贺倚为他专门设置的,日夜不停放着十几年前落后又陌生的节目。
目光所及,处处摆放着贺倚精心为他挑选的书籍和很有年代感的衣物,哪怕他梦呓时说想要什么,第二天贺倚的助理就能将东西空运交到他手里,还会叮嘱他梦呓也要注意修辞,看似贴心实则毫无隐私。
被限制自由的盛尔澜开始恐惧,他觉得自己活像是被外星人圈养在缸里的活体标本,为了恢复自由,他甚至愿意主动背负那些巨额赔偿,贺倚却冷漠地告诉他,合约无法收回。
而盛尔澜,本就是心甘情愿被他买断的玩偶。
不需要自我意志,不需要和任何人沟通,只需要按照需求被贺倚装点,在恰当的时候取悦贺倚的人形玩偶。
被困在这里一年多,盛尔澜再没有见过贺倚,他把自己当成了飘荡在盛尔澜思维天空给予施舍的神明,盛尔澜的意志被日夜摧残,他试过各种办法逃离,可日复一日,没有任何途径让他离开,甚至连飞过的海鸟身上都有贺倚命人安装的监控。
贺倚还会在每天零点准时发送一张详细的计划表,要求盛尔澜什么时间做什么事,详细周密的令人恐惧。
虽然这个计划表贺倚并不强制执行,但他还是会在每个计划表后详细备注,一次次告诉他圈养的玩偶,总有一天,盛尔澜会心甘情愿地去做他要求的那些事情。
仿佛他有办法操控盛尔澜的意识。
盛尔澜当然不会听从贺倚的鬼话,他想和外界取得联系,但这座岛上的网络和安全系统都是贺倚一手打造,盛尔澜越是反抗,越是察觉到对方的深不可测。
随着时间推移,盛尔澜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他无法逃走,为了膈应贺倚,他便开始做和对方的要求完全相反的事情。
贺倚命令他穿的干净得体,他便画上最夸张的妆容,穿最朋克的衣服。
贺倚要他安静的弹钢琴,他便花时间学会骑摩托车,然后开着重型摩托呼啸着从整座岛上飞驰而过。
贺倚要他优雅温柔,他便粗俗痞气。
可对于他的反抗,贺倚从不加以干预,当不知是第几万次尝试逃离失败后,盛尔澜发现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逃离贺倚为他打造的牢笼,于是心灰意冷下,他决定考验一把贺倚的良知。
他开始绝食,熬夜,一天又一天,可贺倚从不关心盛尔澜的作为,他的冷漠让盛尔澜看清了现实,最终他选择以死亡的方式逃离。
接收完原身的所有记忆,陆云柯拿起剪刀将枯燥分叉的发尾剪掉,看着镜子里颓废憔悴的青年。
“角色扮演游戏里的角色扮演,这任务越来越有意思了。”
贺倚想把盛尔澜改造成别人,一个十几年前死去,但贺倚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这对倒霉催的盛尔澜而言的确是酷刑,但对于无为城精心挑选出的任务者而言,这种角色扮演毫无难度。
原剧情中,盛尔澜被折磨到精神崩溃,最终选择做一个乖巧的宠物。但现在他已经做了最决绝的抵抗,陆云柯再按照无为城的要求,如剧情一样满足贺倚的变态癖好,死去的盛尔澜怕是会被气活,可不维持剧情线陆云柯又会被惩罚,他想了想,决定扮演盛尔澜版本的金丝雀。
当晚,终于莅临宠物屋的贺倚一下飞机,一辆摩托就从远处轰鸣而至。
然后,一个顶着一头比火还灼热的红色短发的年轻男人风一般飞驰而过,一脚把贺倚踹倒在停机坪旁的污水沟里。
“老东西,爽了吗?”
说完,那人异色的双目满是戏谑,他嚣张地比个中指,骑着摩托消失在了一片车轮扬起的烟尘中。
他说他很刑2
贺倚从污水沟里爬出,顶着一身难闻的腥臭味注视着远方的烟尘。
问,本想仗势欺人给仇人一个教训,但是刚一重逢,对方就先仗势欺人给了自己一脚该怎么办?
仗的还是自己的势。
江秦和陆云柯几乎同时降临到了新的任务世界,为了确认辛仁扮演的角色,贺倚在降临后就赶了过来,当看到那双熟悉的异色双目后,江秦可算松了口气,但被狠狠一脚踹到臭水沟里,欢喜还没浮上心头,新仇旧恨就差点将他的理智湮灭。
上个世界是他太过仁慈,没有早早打断辛莲儿的腿,让他满世界溜达还联合胥仲吉将自己暗算成功,这一次他扮演的就是个变态,不疯狂折腾辛仁,当真对不起自己上个世界没把他带走,还被捅了一刀的辛酸。⊕本⊕作⊕品⊕由⊕
眼看贺倚双眸冷得结冰,助理高远的面色也隐隐发青。
贺倚性子孤僻,为人处世又格外强势,简直就是新时代的暴君,偏偏今儿老板被个小玩意儿撅了,现在怕是会气到要杀人,他赶忙捧出帕子声音打颤道:“先生,您别气坏了身体,要不您先休息,我去好好劝劝小盛。”
贺倚接过帕子,擦掉自己额上磕出来的鲜血,瞥了助理一眼:“阿远,让你提前准备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请您放心。”助理闻言,眸光微微一闪。
“那就好,准备动手吧。”
贺倚将手中的帕子丢开,对身后的一群黑衣保镖道:“把他给我抓回来。”
大半个小时后,陆云柯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扭着胳膊押入了别墅中,进门就看到姓贺的老东西只穿着清凉的丝质浴袍坐在沙发上,略长的黑发微微打卷,双膝交迭在一起,手里把玩着一把老式转轮,一副守寡多年美艳男寡妇的模样。
还是亲手干掉了自己亲老公的那种。
“美艳寡妇”四个字刚从脑中跳出来,陆云柯就赶紧晃晃脑袋。
错觉,何等离谱的错觉!
男寡妇是盛尔澜背地里给贺倚取的绰号,不过这绰号的确很贴合。
贺倚少年成名,功成名就时也才堪堪三十岁,等丧心病狂绑架了盛尔澜之时,他甚至没满四十。
贺倚有着比绝大部分年轻男人更优渥的猿背蜂腰,宽松的浴袍勾勒出线条流畅的宽肩窄臀,眼尾微微翘起的桃花眼,眉弓略低,显得压迫感十足,颜色鲜艳但如蚌壳般抿紧的唇瓣,整个人现出一种美艳且凉薄的矛盾感。
难怪原文中受了那么多伤害的盛尔澜最后屈服在对方的西服裤下,选择原谅了这个死变态。
可变态长得再好看,他也只是个变态,当陆云柯被丢到贺倚脚下,对方竟抬起脚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声色傲倨地命令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只能看到贺倚白皙结实小腿,以及脚踝内侧荆棘王冠刺青的陆云柯:“……”
妈的,老东西玩得还挺花。
他用每个细胞表示拒绝,试图用鄙夷且孤高的眼神击退对方,然而才孤高了两秒,咔擦一声,贺倚就将手里把玩的枪上了膛。
冷硬的枪筒抵住陆云柯的太阳穴。
眼皮一跳,察觉到贺倚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陆云柯决定做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活人。
抬起头认真看着贺倚,陆云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闪花人眼的大白牙。
“看清了,你脸上有十二条褶
子,像个皮薄馅大的包子,喔,还是老王八馅儿的。”
贺倚闻言不怒反笑,他挑了一下眉,打开弹匣,慢条斯理地抠出子弹,直到里面只剩下两枚子弹。
将弹匣重新扣住,贺倚将弹匣拨弄一下,转动刚停止,他就抬手一枪打在陆云柯的左膝盖。
“咔哒——”
清脆的声音响起,空枪。
陆云柯差点就冒鸡皮疙瘩。
他这只是冒鸡皮疙瘩的程度,贺倚身边的助理高远倒是面色一白,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还惊魂欲绝道:“先生,不要!”
陆云柯看向高远,神色有些复杂,贺倚则冷笑一声,将枪再一次对准陆云柯的膝盖。
这一次是右膝盖。
“三分之二的机会,你已经浪费了最宝贵的一次,现在,好孩子,你该向我祈祷了。”
陆云柯反唇相讥:“祈你王八老乌龟个祷。”
贺倚阴沉着脸又是一枪。
依旧是清脆的咔哒声,空弹,预示着陆云柯没有受伤。
但他的呼吸开始微微沉重起来。
刚才他看的很清楚,贺倚抠走的子弹是两颗子弹中间的四枚,也就是说,下一枪一定会让他大出血。
往最坏处想,贺倚甚至可能会选择把自己打个半死,再救活,直到自己如剧情中一样崩溃屈服。
不想被老变态极限折磨的陆云柯只得演上一演。
他当即开始调整呼吸,发出比正常略高一分的声音,胸膛逐渐起伏,连眼神中的坚毅都开始微微动摇。
贺倚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冰雪被逐渐点燃的火焰融化。
会怕,这就好。
“最后一次机会。”
贺倚冷着一张脸想测一测陆云柯的心跳声,但忘了手里拿着枪,沉甸甸的□□一顿,贺倚顺势将手上移,调情般用枪管挑开陆云柯的衣襟,顺着陆云柯的心口一路向上,划过他的喉结,在他的右眼处微微一顿,而后停在了陆云柯的眉心。
陆云柯纹丝不动,只暗中运气,调整呼吸节奏。
空气像是要被冻结,房间里的保镖额上都渗出冷汗来,悬挂在头顶的钟表滴答滴答作响,眼看得贺倚就要扣下扳机,一旁的高远再也忍受不了,他猛地冲出来,用老母鸡护住幼崽的姿态挡在陆云柯面前,声音尖锐道:“不要!”
被撞开的□□发出巨响,子弹刺穿高远的手臂,随着近在咫尺的轰鸣,血花溅了陆云柯一脸。
他勉力维持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剧烈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