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耍我?”带着威压的三个字劈头盖脸地砸来。
和光连忙解释道:“我怎么会耍您,滨海城沉陷时,观邪师叔被蛟六施法变成海猴子关进笼子里。一日前,他因任务离开了。”
“他去哪了?”
涂鸣又退了回去,眼神望向沧溟海内,似乎在搜寻着观邪的踪迹,仿佛一有线索,就会追过去一般。
不远处,残指一挪一挪地奔了过来,唇角微微往上翘起,“师父。”
涂鸣转过身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徒弟啊。”
残指眼神里的喜色更明显了,连唇钉也牵得动了动,他刚要开口和师父叙旧,哪听得涂鸣这么说道。
“现在不害臊了?小时候连洗澡都不肯露出下面的触手,现在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放出来了。”涂鸣的语气颇有些欣慰。
残指的脸色登时就拉了下去,扯紧了黑袍子,遮住下面的触手。
涂鸣出场之后,蛟二趁乱逃了出去。鲨齿就在和光身边,慢了一步,趁着和光同涂鸣问话,它偷悄悄地挪远了些。
它后脚一用力,即将冲锋逃离时,一只瘦小的脚拦在前方。
鲨齿垂下眼眸,俯视着青鲨那张与自己相差不大的脸庞,俯视着他饱含恨意的眼眸,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它掳走的一个人族女人。
那个女人,也有着和他一样的眼神,让它恨不得想要戳爆。
事实上,它也这么做了,十几年后的今日,鲨齿又像当年一样抬起了手,不过一个孩子罢了,怎么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它。
然而,青鲨的手比它更快。
一个金色的绳索兜头罩来,鲨齿想都没想躲,练气崽子的法术能有多厉害,绳索碰到脖子的那一刻,软弱无力的感觉侵袭全身,鲨齿没法再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绳索捆住了它。
鲨齿无比后悔,大意了,没想到这孩子手里有这样的武器。
和光注意过来时,青鲨已经死死捆住了鲨齿,面对和光惊疑的眼神,青鲨摸着脑袋笑了笑,“临走前,小五师叔给的,听说您曾经用捆灵锁绑过杀戮禅的菜瓜师叔。”
滨海城被困在沧溟海深处,大衍宗的防护阵法撑不了多久了。
海水,最先从四周涌进来。
滨海城地势四周低、中间高。
四面的阵盘刚一破碎,海水便汹涌猛烈地冲了进来,不过一会儿便淹没了战场边缘,战场上的执法堂弟子被海水冲得一踉跄,忙不迭飞上半空。
海水漫上火圈里边时,外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海水怎么涨上来了?”
“阵法塌了?海水要倒进来了吗?”
“滨海城真的要沉了?我们不会淹死吧?要是淹死的话,我还不如游出去博条生路。”
“外边有海族啊!”
“淹死也是死,被海族吃掉也是死,那你说怎么办吧!”
......
和光传音给王负棘,“前辈,眼下海族军队的威胁已经减轻,可否用凤火蒸干这些海水?”
“哈?”怀疑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你到底把凤火当成什么了?别想了,凤火温度极高,我能控制住凤火不灼伤凡人,却控不住水蒸气。况且这个逼仄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引发水爆炸。”
凤火行不通,和光不得不想其他解决办法,然眼前的危机状况,实在给不了她思考的时间。
多鱼就在火圈旁边,海水漫上来时,他看得比任何凡人都清楚。方才海水还在火圈外,短短一弹指,他的脑筋还没有转过弯来,脚下便湿了。
海水顺着冰冷的裤子,一寸寸攀上来,就像沧溟海的海蛇一般,死死地咬紧了它。
惊惧的叫喊声响起,紧接着是繁杂纷乱的脚步声,人们争先恐后地往中央奔去。五百万凡人的奔跑逃命,滨海城的土地都在颤抖,比之前最激烈的战争时还来的剧烈。
多鱼第一时间护住了板车上的母亲,拉紧了一旁的不浪嫂子和侄女。
五百万凡人本就挤在一处,慌乱之下,更拥挤了,还会变得更拥挤。推搡之下,不少人跌倒在地,前方的人没有回头看,后方的人也没有伸手拉起,他们要往前逃命。
人影之下,求救的手臂被无数的脚印踩了下去,再也没能抬起。四处溅起的血液,黏在了后来人的脚底。
那些人没有往下看,也没有往后看。
多鱼不得不把母亲从板车上抱下来,背在背后,不浪嫂子也一把抱起侄女,他们一同往执法堂大殿奔去。那是滨海城最高的地方。
海水涨得极快,不过一会儿就到了腰,被冲散分离的亲人不在少数,终于有人回头了,他们叫喊着亲人的名字,转身往海水更深处寻去。
更多的人,面对人头攒动的前方,背朝幽深可怖的海水,咬牙之下,选择攀上最近最高的建筑。
他们站在楼顶上,得到了一时的喘息。他们遥望着四周的海水,遥望着中央的执法堂,心中明白他们再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白白等着海水涨上来,苟延残砖地等待淹死。
不浪嫂子撑不下去了,劝多鱼也爬上最近的楼顶。
多鱼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话,“大衍宗的阵法是唯一能撑住海水的手段,滨海城的管事已经没招了,留在这儿只能等死,去执法堂最高处还有一线生机。”
他说得没错,和光在战前准备的确实只有大衍宗的阵法。按照计划,大衍宗阵法能撑住,能撑到前方战场推后八百海里,能撑到万佛宗的援军到来。
战场变化无端,前线战场打得太久了,突如其来的流弹打碎了原本坚硬无比的阵法。
俗话说坏消息之后总是跟着更坏的消息,和光收到了步云阶的传音。
“对不住,上面也撑不了多久了。”
四面的阵法一破,海水是慢慢涌上直至吞没滨海城。那么顶上的阵法一破,从天而降的大浪将会一举吞下滨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