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蛇蝎。”
和光取下手臂的念珠,转起来,“晚辈是出家人,向来慈悲为怀。前辈应该感谢晚辈才是,如果当时没有路过,您的徒弟怕是已经走完奈何桥。别说躺在这里,可能已经碎成一条条,挂在大衍宗的城门上。”
“可是至今为止,晚辈还没从您或您徒儿口中听到一句道谢。”
元济重重地哼了一声,面色狰狞地逼视她,“救我徒儿?花灯节那么多人,残指是怎么找到我徒儿?你徒儿与你无缘无故,你为何要给她下追踪符,残指是不是你引去的?”
面对他一步步的逼问,和光抓住了他恼怒的节点。
元济不知道她下追踪符的具体时间,莫非他认定她早就给柳幽幽贴上追踪符,然后把踪迹泄露给残指。
和光嘲讽地笑,“我为何要…”
元济向前一步,逼近和光,“听说你帮柳依依去万佛宗渡了心魔,前两次找的是季禅子,最后一次是你。她前脚刚渡完心魔,后脚就找上邪修。你是怎么渡的心魔?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勾当?”
哒哒哒,念珠转得更快了。
和光抬起眼皮,直视元济,“你怀疑我帮她杀柳幽幽?”
“也不是不可能。”
和光轻轻笑了笑,“我要是想杀她,那一夜的巷子,不会剩下一个活人。”她的眼神里透出轻视,“哪怕是你来了,也一样。”
“倒打一耙、含血喷人,大衍宗如今教出来的,就是你这样的货色吗?”
口头过了嘴瘾,和光的心却慢慢沉下来。
她当时为什么要下追踪符?修士的记忆一向很好,可她竟然想不起原因了。
正当和光沉浸在思绪中,元济的脸色煞白,看向她的眼神淬满了毒光,怒气上头,一掌袭向她,“黄口小儿。”
尤小五惊呼,修为差距太大,无法阻挡。
和光被他提醒,从繁扰的思绪中回过神,迟了好几拍,没能躲过这一掌,被元济伤到了左肩。
她扯着尤小五退开,后脑仿佛被人打了闷棍一样疼,眼前的画面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不清,冷汗浸湿衣裳。
她不禁有些后怕,不是因为那一掌,而是因为刚才的自己仿佛被人控制住,像被线扯住的人偶,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可怕的旋涡突然网住她。
那种将死的恐惧感,与传送阵时如出一辙。
如果尤小五没有喊她,元济的那一掌会拍在哪里?
天运想让她死在这里。
元济毫无打斗的风度,仗着修为之差,趁她思考的时机,招招皆狠,直冲她而来。和光最先还看他是前辈,随意让了几招。
元济却步步紧逼,和光啧了一声,被烦得受不了。她提掌运气,侧身躲过元济的招数,一掌拍向他胸前,把他打出好远,撞断几根柱子才停下来。
元济呕出一口血,直直指着她,“你......你!”
柳幽幽上前扶起元济,一脸不可置信地质问她,“前辈,你怎可伤我师父?”
和光嫌弃地瞥开眼,懒得和这两个煞笔计较,扔下两个字就走。
“神经。”
变数太多,柳幽幽留不得了。
长夜漫漫,皓月当空。
今夜是花灯节的第一个夜晚,家家灯火、处处管弦。
修士们凑成一对对,从街头游到巷尾,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莫长庚坐在自家的房梁上,遥望火树星桥的景明街,内心忍不住感慨,热闹都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恼人的房客。
和光在院内,浇花。
为了避免陷入天运的圈套,她必须冷静冷静。嗔怒禅的功法使她动肝火,嗔怒的心魔趁机钻出来,火上浇油,容易让她丧失理智。
对付心魔,嗔怒禅有祖传的方法,种花。
她的盆栽留在嗔怒峰,没带来,索性拿莫长庚院内的花草玩一玩。
莫长庚眼睁睁看着价值千金的灵液滴入杂草中,忍不住啧啧啧,嗟叹三声,有钱人的快乐,真是想象不到。平时他连滴水都不会给草滋。
莫长庚提着一壶酒,尤小五坐在他旁边,长吁短叹。
莫长庚拍拍他的肩,把酒递给他,尤小五连忙摆摆手,拒绝了。大师姐在下面想事,他在上面玩乐,被她知道,又是一顿好打。
被拒绝也不介意,莫长庚仰天灌了一口酒,凑近尤小五,轻声问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尤小五若无表情,瞟了他一眼,右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大师姐的烦恼,你不懂。”
莫长庚挑眉,“失恋了?”
和光猛地抬头,目光朝他射去,大家都是修士,说得再小有什么用。她向他勾勾手指,挑衅地笑了笑,“比划比划?”
尤小五担忧道:“大师姐,你还受着伤。”
和光啧了一声,“元济那软趴趴的掌法,能打伤只虾就不错了。”
莫长庚把酒壶扔进尤小五怀里,跳下屋檐,从角落的杂物堆里翻出一根木剑,“那行,不用灵力,比比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