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如此,皇后越觉得此事奇怪。
虽然结果确确实实是好的,帝心的偏袒,流言的消弭……可事情当真如此清白?他就没有半点私心?
就皇帝如今的态度,将太子妃活着带回来,真的比让她死在悬崖下好吗?
当初皇帝就能因为太子妃进宫请罪而家法惩戒太子,如今呢?
在皇帝眼中两情相悦的太子与太子妃,日后太子妃过得不好,是不是也连带着觉得太子作风不正?
皇后越想越不对,质问:“那她如今怎么在你床上?”
“她是太子妃。”崔夷玉平静地回答。
太子妃想亲近太子,这不光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是皇帝乐见其成的事。
他一个替身怎么敢做主拦人。
皇后一噎,冷着脸:“你到底身份不同,切莫与她过于亲近。”
她再不喜林元瑾,林元瑾也是她儿子的太子妃。“是。”崔夷玉平淡地垂下眼,漆眸寂静中沉着阴翳。
皇后得到了崔夷玉的回答,也没放下心,只是提起她今日来本要说的事:“本宫方才与陛下提起太子纳妾一事,你挑个时辰与陛下请辞,莫要一直捱在宫中,万事不便。”
“属下遵命。”崔夷玉垂头应下。
说罢,皇后就转过身离开。
只是越往外走,心中越是疑窦丛生,几乎要把崔夷玉方才说过的每一个字掰开来看看其中真心。
暗卫与常人不同,情绪本就淡薄,更是守口如瓶,禁得住拷打,这些为了对付别人的手段现下却难倒了皇后自己。
皇后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在踏过门槛的一瞬间,回忆起了崔夷玉最初说的一句话——“此事是属下考虑不周。”
皇后步伐猛地一顿,甚至都没注意到旁边宫女疑惑的问句。
他说的不是“此乃属下应尽之责”,而是“此事是属下考虑不周。”
听起来好像差别不大,实则完全不同。
皇后凤眸上扬,死死攒住了手,心中的杀意前所未有地暴涨。
此人断不能留。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太子妃尚可以放着,反正她肯定不知眼前这个救命恩人并非太子,不然也不会对一个假货这般痴情。
可太子身上那道肩伤尚还没有养到位,这替身如今又日日在皇帝眼前,她想杀也不好杀。
这太子妃也是,总不能人刚被皇帝救回来,刚回太子府就殁了。
皇后的头疼了起来,回到宫中之后就颓靡地靠在了榻上,苦苦思考如何是好。
皇后在宫中无比为难。
献和宫中却并不相同。
崔夷玉眼看着皇后离去,站起身走出屏风,恰好看到林元瑾用手肘撑起上身,漆发随意地披散在雪白的肩头,曲起的小腿轻轻摇晃,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揶揄地朝他望过来。
“我装得如何?”
“太子出事了。”崔夷玉没有评价她的演技,只是平静地坐到了床前垂眸看着她。
林元瑾偏过头:“为何?”
“皇后面色匆忙,神色紧绷,又是方从皇帝书房赶来,可见焦急。”崔夷玉拣了几个最明显的点说,“太子纳妾一事早就说定了,她为何今日这般着急?”
皇帝已经应下了,又有多方见证,有什么是两三个月都等不及的?
说到这里,崔夷玉想起来细节顿了顿,否认了一部分:“也可能不是太子出事。”
“她之前知道太子的病症吗?”林元瑾手心撑着脸颊,疑惑地问,“太子瞒着她?”
她之前险些因为林琟音被皇后栽赃的时候,还以为皇后就是故意要把太子这病甩到林家身上。
崔夷玉摇了摇头,默认了林元瑾的猜想。
太子瞒着皇后。“霍?”林元瑾笑出了声,这场戏竟比她想得还精彩,“那她今天就是刚察觉端倪。”
“张嬷嬷今日去寻皇帝了,我估摸皇后也知晓林琟音怀孕一事了。”
林元瑾指尖交叉搁在下巴上,眯起了眼,好整以暇地感慨:“真想看看她发现孩子生不下来时的模样。”
崔夷玉看见林元瑾大敞的领口顺着肩膀滑下,默不作声地抬手拉了拉,又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等不漏风了才开口:“林家人若借此害你呢。”
“死人是不会害人的。”林元瑾看见崔夷玉的动作,感受到他的指尖不小心摩拭到她的肩膀时不自在地僵了僵,笑着说道。
想拿一个未成熟的胚胎来害太子妃,别说是她,皇帝都不会让林琟音活下来。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皇帝提出宫的事?”林元瑾伸出手环住崔夷玉劲瘦的腰肢,手指随意地去拨弄已经有些松动的布条,隐约能看到他沾着深色药膏的狭长腰线。
崔夷玉闭了闭眸,再睁眼时说:“皇帝再来献和宫之时。”
林元瑾立刻懂了崔夷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