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弃我如敝履,太子与皇后轻鄙我,林琟音二度陷害我于死地。”
林元瑾自己报仇需要时间和心力,但。
“只要你是太子。”
只要崔夷玉能取而代之,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或许是死期将近,林元瑾哪怕说话仍旧有条有理,脸上都透着疯狂,眉眼弯如新月,笑意溢于言表。
“活下去吧。”
说罢,林元瑾松开了握着崔夷玉脖子的手,手心按在身侧的树干用力一撑,毫不犹豫地朝树下跳去。
崔夷玉目眦欲裂,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扯住了林元瑾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剑将前脚已经跃上树干的野狼连头整个削掉,又呕出一口血,牙齿染得通红。
喷溅而出的血炸开,落到满地都是。
这一举动狠狠激怒了旁边的围在一起的野狼,示威般的嗥叫起来。
“你疯了?!”崔夷玉死死抓住林元瑾,怒火中烧,眼眶通红,想将她拖上来,嘶哑的声音如断裂的老弦,嘲哳难听。
“我很冷静。”林元瑾背倚着树干,能动的左脚用力地踹下面的狼,马靴的鞋跟一下子卡到狼嘴里,抬手就要去扒开抓着她的手,“不冷静的是你!我说的才是方案最优概率最大的选择!”
“你尊我为太子妃,现在也没听我的命令啊!”
崔夷玉气血上涌,只觉得眼前发黑,差点没厥过去,恨不得林元瑾是个没心没肺只会把他当挡箭牌的纨绔子弟。
“你在想什么!你连喝药都怕苦的人怎么敢被狼生吃的?”
林元瑾坠崖之后根本没有她看上去自以为那样若无其事,她处处关心他,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同样是坠崖她受了多重的伤。
崔夷玉处处护着就是怕她还没等得救就先在多方刺激下虚弱猝死了。
她上一次坠崖留下的病根都还没好呢!
但崔夷玉拉不回一个一心寻死的人,就像注定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林元瑾不会将崔夷玉丢在这里被狼蚕食转身跑掉,正如崔夷玉不可能如她所说将她当作诱饵独自离开。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林元瑾成功撬动了崔夷玉的手,整个人掉到树下,已然感觉不到右脚钻心的疼痛,抬眼便是一双双狰狞的眼。
她当然怕,怕得浑身发抖,在遇到死局之时浑身颤栗到发冷汗,但是当狼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她冲过来的时候,她仍旧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果决地朝狼的眼睛刺去。
林元瑾没有刺中。
随着“唰啦”一声,从斜上方划开的剑挡住了她面前的野兽。
崔夷玉一言不发,从树上滑下来,已然脆弱的身躯险些踉跄,但仍然拦在了林元瑾身前,浑身透着股自暴自弃的绝望。
他也放弃无谓的争执,只是简单说了句“往后退”,拿着剑一边抵抗着周围凶狠成群结队的狼群,一边从衣服里掏所剩无几的武器。
毒药也好,暗器也好,他身上藏匿的大大小小的物件都在之前与数个刺客的缠斗中几乎用尽了。
若非如此,不过是一群野狼。
崔夷玉不再犹豫,哪怕身上的伤口再一次挣裂,直面眼前的凶兽群。林元瑾不想拖累他,只放缓着呼吸,紧紧盯着眼前气势汹汹的狼,不愿气势落了下风。
弱肉强食,相比起即便浑身是伤但依旧保有战斗力的崔夷玉,他身后的少女显然更加好狩猎。
若是有同僚在,一眼即可看出崔夷玉此时强弩之末的身躯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不如过去,但他依然在咬着牙逞强。
可也仅仅只是硬撑。
随着同伴的死去,凶性被彻底激起,野狼们愈发狰狞,前仆后继地冲上来,好像要将崔夷玉压在狼山之下。
崔夷玉膝盖脱力地曲起压在地上,手臂被压得弯曲,余光却依旧看到有一匹狼藉着掩护,趁机越了过去冲到了后面。
他瞳孔一颤,耳畔好像失去了听觉,有微黏的热意不知从何处流出来,没有来得及痛恨自己的孱弱无力,只是大声地呼着那个人的名字。
“呃啊!”林元瑾被突然蹿出的一匹狼猛地扑倒在地,脊背狠狠地撞上了虬曲数根。
近在咫尺的尖口长着,呼出酸腥的热气,黏稠的涎水从尖牙缝隙里流出,一滴一串儿地落在林元瑾的身上。
林元瑾左手死死撑着狼的左前肩,右手握着匕首,尖锐处抵着咫尺的大口。
狼显然不在乎那一点金属,哪怕被划开了血口也没理会,张牙舞爪地来回挣动,不断地朝嘴边的猎物压着咬去。
好痛……
林元瑾艰难地撑着,不知刚刚撞到了哪里,浑身剧痛无比,扯动着她的神经,喉口不断涌上铁锈味。
手上的力气在一点点减少,从肩胛骨的地方开始麻痹,眼见就要蔓延到手臂上。、
林元瑾手腕一抖,在野狼要压垮她的一瞬间发了狠,完全不在乎它尖牙要破开她的手,刹那间宛如熟稔的刽子手,将匕首用力地插入它的喉口,大拇指和小指同时一用力。
银色的刀面如旋转的铁花,随着“呲啦”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穿了狼的喉咙。
滚烫的血飞溅,呈弧线甩开落了一地。
林元瑾眼见野狼要朝她倒过来,左手一挥,将它从身上扯开,甩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