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悟空身前，是尸山血海；头上，是黑云压顶。
左侧，是上一次大战之中，惨死他棒下的所有妖族堆积成的尸山！
右手侧，是这些妖族体内流出的鲜血汇聚而成的血海！
真·尸山血海。
死在他手下的妖族不知道有多少数量。
他平日里根本没有去在意这些，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都早已经忘记了。
可如今，那一张张面孔却清晰可见地出现在他眼前。
每一张扭曲的脸，每一个临死时的狰狞，都犹如刻章一般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眼中，刻入他的神魂，让他无法忘怀。
血海涛涛，拍打出的浪声犹如一把鼓槌一下接着一下捶打着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马悟空双手抱膝坐在尸山血海之前，浑身颤抖，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两行血泪从他的眼眶之中汩汩流出，沿着手臂，小腿，一路流入了血海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
马悟空不停地重复三个字。
尸山之上，数不胜数的妖族尸体发出了难听的嘶吼声，与血浪拍岸声一起，掩盖了他的声音。
当关忘文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扶额道：“这小猴子愧疚之心都深重成这样了么？”
不过想想也是，马悟空跟着关忘文入墙的时候，岁数还小，虽然修为强悍，可在心境这一块，却是从来没有受到过污染的璞玉。
后来被关忘文踹入了儒门，一路上除了被关忘文坑上两把以外，也算得上顺风顺水。
后来身在战阵中，又被关忘文不停地调动安排任务，基本上没有时间停下来去想这些。
所有的一切都默默积压在他的心中，到了今日，总算是全部都爆发出来了。
关忘文摇了摇头：“这猴子生性太过善良和软弱，面对如此状况，竟然宁可自损神魂，也不愿意去破了这尸山血海。”
“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造成了的杀戮无可挽回，那为师便再帮你一把。”
关忘文轻声自语道，“你丫的要是连这点都过不去，以后谁给我在前头冲锋陷阵来着？我总不能老是去霍霍寸心那丫头吧？”
说罢，关忘文轻甩衣袖。
陡然间，拍岸的血海猛然间安静了下来，连一丝的浪花都没有了。
尸山之中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直到此时，马悟空才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低声呢喃。
“对不起...对不起......”
他听到自己声音后，不由一怔，竟然停下了呢喃。
整个世界，万籁俱寂。
诡异的寂静却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随后，马悟空听到了一阵如响雷一般的轰鸣声。
他抬眼看去，就见到血海远处一道长线缓缓靠近。
轰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紧接着，尸山底下忽然一声闷响。
正座尸山竟然开始晃动！
那些妖族的尸体从山顶开始往下滚落，先是一两个，两三个，紧接着是一层接着一层！
马悟空眼睁睁看着一具妖族尸体从山顶直挺挺滚到他的脚下。
这正是他杀掉的第一个妖族！
当时，他策马狂奔，手中的棒子只是随意抡动，就把这只妖怪的胸口锤烂了。
此时，它的胸口正和当日一样，凹陷了一大半！
马悟空想要尖叫出声，可不知道为何，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他看向那只妖怪震惊痛苦的脸，眼神逐渐发冷。
从山上滚落的尸体越来越多。
却都从马悟空身前滚过。
马悟空看着一张张可怕的脸，没有半点动作，眼神却越发冷漠。
隐藏在半空中的关忘文轻叹道：“哎...不是让你自封其心，你躲个毛啊？”
手指一点，那缓缓靠近的血线陡然加快了速度！
越来越大的轰鸣声总算是吸引了马悟空的注意。
他抬头看去，就见到血浪如万丈山岳一般向海岸轰然而来！
“哼，看你面对血海之啸，还能躲到哪里去？”
关忘文轻哼道。
马悟空脸上神色出现一丝松动，如意棒已经在手。
面对海啸，他若是依然站在这里，必定会被吞没。
这虽然是他神魂塑造出来的世界，可马悟空也清楚地知道，若是被这海啸吞没，世上也便再无马悟空一人了。
可当他看到身周已经快要叠成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尸体，手中的棒子却怎么也挥不出去。
“傻猴子，你是不是在你已经杀过他们一次了，难道还要再杀一次？”
关忘文摇头道，“有恻隐之心是好事，可一味的同情，那只能算是软弱了。”
“你要知道，圣人也是要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