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括声响起之时,徐白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鬼头刀上。
房间内,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手持一把弓弩,对着徐白眉心。
弓弩上弦,但弓弦上无箭。
“铮~”
空响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划破房间的寂静,给房间填上一抹声音。
徐白眯起眼睛,并未拔刀,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青年一眼。
最引人注目的,是青年右脸的一道疤痕,似乎是被人伤了。
但疤痕停留在青年脸上,不仅没有丝毫丑陋之感,反而添上了一丝痞气。
青年见徐白没有拔刀,放下手中弓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起双手,微微弯腰。
这一鞠躬,直接一鞠到底,显得非常重视。
“机巧阁少阁主,机小山,见过徐大人,冒昧前来,还望徐大人见谅。”机小山低声说了句,随后直起身体,脸上的疤痕尤为醒目。
徐白走进屋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机小山,右手轻轻抚摸鬼头刀刀柄:“说吧,过来的意图,还有其他的,全都说出来,若是我满意了,你不会死,如果不满意,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他没有给什么面子,反手将门关上。
现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过来一个人,徐白倒是挺感兴趣,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带来的东西,够不够买他的命。
机小山没有慌乱,双手垂在两边,道:“早就知道徐大人喜怒无常,杀心极重,看来确实如无花所说,徐大人果真是如此。”
“无花?”徐白眯起眼睛,道:“你和无花有关系?”
说起来,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那个金刚寺的和尚了。
自从升县一别,无花和柳絮各自回了金刚寺和青云书院,虽然后来偶有书信,但由于云自海的事情,又断了联系。
徐白还记得,柳絮仍然欠他易容之法。
目前,和徐白玩得来的,无非是柳絮无花、云自海以及楚玉,青雪算半个,至于秦风,徐白挺想再打他一顿的。
是以现在听到无花的消息后,徐白也是稍显惊讶。
“无花已经入了六品,据说现在每日沉醉于春雨阁,以红尘炼心,距离五品也不远了。”机小山解释道。
徐白:“?”
春雨阁?
这厮还是个和尚?
红尘炼心竟然还能这么炼,徐白倒是开了眼界。
“你认识无花,我暂且当你是真的,来找我,有何事?”徐白道。
“在下这次过来,其实想和徐大人谈一笔生意,有关于紫木府的生意。”机小山眼神坚定的道:“听无花说过,徐大人最喜欢的就是谈生意,在下也是投其所好。”
一听到“生意”二字,徐白也来了兴趣。
他走到椅子旁,倒了杯水,道:“说说看。”
“徐大人,此番上京,必然是阻隔重重,危机四伏,光是这紫木府一趟,估计至少有五六个势力已经盯上。”机小山缓缓道:“机巧阁动用了所知的情报,已经查清楚了其中九成,只剩下最后一个没有查清楚。”
“因为徐大人抵达,他们终于浮出水面。”
说着,机小山将一张纸放在桌上。
徐白拿起这张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南家、孙家、钱家、赵家、白家……”
“看来你们机巧阁的情报不错。”
“那是自然。”机小山道:“这五家,机巧阁已经查清楚了,而剩下一家,也有了眉目。”
说到这里,机小山不说话了。
“你们需要什么?”徐白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说吧,直接点。”
机小山将弓弩插回腰间,道:“徐大人果然是个痛快人,我也不墨迹,机巧阁需要的,是傍上徐大人这条腿。”
“我机巧阁,原本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势力,可在很多年前,因为一次意外,阁内大多数根基全无。”
“当时,一个没有神魂的白痴,莫名其妙的出现,毁掉了机巧阁大半根基,虽然最终重创了那个人,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由奢入俭难,机巧阁要重建往日辉煌,需要徐大人的帮助。”
说到这里,一切都已经说清楚了。
徐白摸了摸下巴,道:“不只是我吧,看来你们机巧阁,已经看清楚本质。”
他很清楚,机巧阁要傍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人,那位大楚国的皇帝。
“阁中有一样以天机结合机巧的物件儿,算出来了,代价便是这物件儿永远的消失。”机小山缓缓道:“但都是值得的,只要对徐大人有帮助,那便是值得的。”
“说吧,最后一个势力的信息。”徐白道。
他没有直接言明,但话语之中,显然已经答应下来。
这个机巧阁,算盘打得很响。
如机小山所言,机巧阁如今已经大不如前,那么就需要另辟他法,而帮助徐白,就是帮皇帝清除异己。
一旦徐白成功上京,并且铲除了皇帝想要铲除的人,那么机巧阁也会因为徐白而飞黄腾达。
机小山面色没有变化,道:“多谢徐大人,之前那五家,我们也有了充足的证据,只需要徐大人出手,便能理所应当的解决。”
一封信又被机小山放在桌上,是有关于那几家想要谋害徐白的证据。
徐白拿起信封,大致看了一眼,默默收起。
上面的证据,很铁。
“至于这最后一家。”机小山道:“我们只查到,也许和最近紫木府出现的寺庙有关,但那寺庙太邪门,我们前往深查,却一无所获。”
又是一封信放在徐白桌上,是有关于那个寺庙的事。
徐白拿起信,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眉头皱起。
按照信上所说,这个寺庙建立不足半年,是建立在距离紫木府不远的松鹤山上。
寺庙并无异常,从建立起,便有很多香客前往,据说在那里求佛之后,很灵。
而且过去的香客中,以女性居多。
除了这些,信上就没有其他的了。
“好,情报我已知晓。”徐白收起信,道。
多余的话,他没有再说。
机小山心头明白,像这种高手,都不喜欢墨迹。
只要对方答应了的事,那就是很稳的。
如果再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反倒是让对方不喜。
想到这里,机小山也不再多说,拱手道:“既然徐大人已经明了,那在下就走了。”
“嗯。”徐白点了点头,澹澹的嗯了一声。
机小山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等到机小山离开之后,徐白坐在椅子上,背轻轻靠着椅子后背,闭目沉思。
良久之后,他才睁开眼睛。
“今晚先看看这几家的虚实再说。”
徐白定下注意,从木盒子里拿出第二本无名刀经,继续肝进度条。
……
时间渐渐流逝,转眼间,已经到了夜晚。
紫木府的街道上,百姓的数量开始减少,直到夜幕彻底降临之时,街道上才恢复空荡荡的冷清。
“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珰~”
黑暗的街道中,正有一道道的打更声,在黑暗里此起彼伏,成了这漆黑夜里,唯一的响动。
一道身影在街道略过,背上背着包袱,腰间挎着一把刀。
刀柄被黑布缠绕,包袱也被黑布包裹,只能看到大概的形状。
这身影一路疾驰,似乎有目的般,来到一处豪华的房屋前停下。
房屋大门口,最高处的招牌上,写着“南府”二字。
“南家。”徐白抬起头,目中闪过精光,从围墙处一翻而入。
……
南家,一处房间内。
南家家主正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十几个南家人。
“记住了,此番徐白进了紫木府,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据我所知,已经有人动手,却被徐白杀了。”
在场的十几个南家人全都点了点头,纷纷答应下来。
有一个问道:“家主,难道我们一直不动手吗?”
南家家主,摇了摇头,道:“动手肯定要动手,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能够让徐白有来无回的时机。”
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以对,显然都认同了家主的话。
“好了,都下去吧,记住了,最近这段时间按兵不动,我们需要的是机会,而不是莽撞行事。”南家家主再度说了一句,让众人全部退下。
成员们全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起身来到门口,最靠近门的成员拉开了大门,正准备一脚走出去。
可就在这扇大门打开的瞬间,一把裹着黑布的刀从外面伸了进来。
刀上带着恐怖的罡风,只是转瞬之间,从这十几个人脖子间抹过,余威将周围的地面斩出深深的痕迹。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长刀所过之处,只剩下遍地的尸体。
“何人!”
南家家主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他看到一道罡风朝他袭来,双掌之上浮现朦胧的绿光,朝着罡风拍去。
罡风被绿光震散,南家家族后退一步,稳住身形,看向门口的位置。
未见人,先闻其声。
“能挡住这一招,还算是有点本事,怪不得敢明目张胆的密谋,想要夺取我的性命。”
穿着黑衣的徐白,手提鬼头刀,缓缓走到屋子里。
刚开始南家之间的交流,已经被他全部听在耳朵中。
“徐白!”到了这个时候,南家家主也反应过来,知道来者何人。
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掉转方向,想要从窗口逃离,没有丝毫犹豫的。
计策已经被对方发现,对方提着刀杀上门来,很显然这里再无生路。
南家家主很清楚自己是什么实力,也知道对方来了,必然是有绝对的把握,他没有选择力敌,只想着先逃跑。
至于逃跑之后怎么办,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先离开这里再说,逃命是最重要的。
“既然做了选择,那就要付出代价。”
背后的声音犹如之音,令南家家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听到耳边传来呼啸之声,急忙转过身,手上的绿光朝着前方按去。
“噗噗噗噗噗……”
沉闷的声音响起,南家家族低下头,看着从胸口处,一直蔓延到全身的血洞,满脸都是惊骇欲绝之色。
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他便败了,败得很彻底。
“死了。”南家家主心头只剩下这样一个想法,到死他都没有想到,自己到底是如何暴露的。
眼前一黑,南家家族彻底失去气息,倒在地上。
“一个。”徐白看着地上的尸体,双目发寒。
……
今晚的夜,很黑,天空雾蒙蒙的一片,乌云裹挟着黑暗,月亮藏在乌云中,密不透风。
没有了平日里的月光,街道都要暗上好几个层次,给人一种择人欲噬的感觉。
徐白从最后一个家族大门口出来,鬼头刀的刀尖上,有一层薄薄的血雾。
“果然是每一家都把我给盯上了,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那个寺庙。”
五个家族,全部被他灭掉,在掌握证据的前提下,他毫不犹豫的解决了这些家族。
唯一没有太多线索的,就只剩下那个寺庙。
徐白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乌云,趁着这个夜晚,直接朝着紫木府外面走去。
……
松鹤山。
在紫木府里,也算是较为有名的一座山。
由于风景独好的原因,不少文人墨客在此逗留,写下了不少华美的诗篇,也正因为如此,这座山出了名。
如果是白天,还真有不少人在此处踏青,但现在已经到了深夜,山里无人,只剩下野兽和虫鸣鸟叫。
徐白一路赶来,并没有流连于周围的风景,直接走到了山脚下。
由于不少人在这座山上踏青,甚至有不少文人墨客的关系,这座山还专门被府令修了石梯。
徐白站在山脚之下,抬起头,看着蜿蜒而上的石梯,双目微微眯了起来。
他没有过多的停留,顺着石梯,拾级而上,快步朝着山顶走去。
……
沿着这条石梯,大概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上面就只剩下山路。
这一路上,他并没有见到什么寺庙,看着只剩下山路的山体,他继续朝着前方行走。
山路十分陡峭,若是换做是普通人在这里,估计走不了很远,便会遗憾的掉头离开。
但徐白不同,要是连他都觉得陡峭,那这里就根本修不了什么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