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海鲜没处理干净,白森淼半夜肚子疼起来,跑了好几趟厕所还不见好。
她第五次去的时候,半天没出来,高阳在门口敲门问她怎么了。
白森淼把沾血的纸丢进垃圾桶,“你去衣柜里帮我拿片卫生巾,我来事了。”
男人很快回来,推开厕所门就见她惨白着脸蜷缩在马桶上,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责。
“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她颇为哀怨说道。
“我皮糙肉厚的,之前练出来了。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白森淼已经疼到直不起腰,高阳扶着她出去,给她穿上衣服,就直奔医院去。
凌晨的急诊人来人往,在他们前面刚出去一个喝多酒撞破头的。
医生将手消毒,让白森淼躺下,给她摸了摸腹部。
他非常直白问她:“今天有没有剧烈的性生活?”
白森淼又疼又羞:“没有就是吃海鲜吃得可能是肠炎”
“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高阳见状上前握住她的手,替她解释道:“医生,我们前天有性生活,今天没有。晚餐吃了虾、螃蟹、蛏子,她今晚拉了5次,没有发烧,最后一次突然阴道出血,腹痛难忍。”
医生听后告诉她可以起来了,然后他坐回电脑前开检查单。
“怀疑是急性肠炎或是黄体破裂,先去采血、然后做彩超,拿了报告再回来。”
“好的,谢谢医生”
高阳接过单子道谢,赶紧带她去做检查。
折腾到超声室,白森淼突然觉得肚子不是那么疼了。因为没什么人,里面的医生就让高阳一起进来。
这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
医生指着屏幕上一块暗影说道:“你这是怀孕了,才1个月多点”
“真的吗?医生”,高阳拔高音量问道,一双眼睛瞪得锃亮。
白森淼同时撑起上半身低喊:“不可能,我吃药了!”
那医生‘哎呀’一声,让她赶紧躺好。
高阳的喜悦还没维持几秒,就让白森淼剥夺了,他抿紧唇,不解的看着她。
医生看看魂不守舍的女人,又看看沉着脸的男人,眉峰轻挑一下:“是怀孕了,没错,不过还小”,他把纸放在她肚子上:“行了,拿着报告去找刚才的医生,先把血止住再说。”
“谢谢医生!”
高阳上前帮白森淼把肚子擦干净,小心翼翼扶起她往外走,再回到急诊,里面更热闹了,两人只好坐在外面等会儿。
男人蹲下,跪在她脚边,问道:“还疼吗?”
白森淼摇摇头,微垂眼眸看他,暗道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啊,星眉剑目,鼻梁高耸,肚子里的受精卵要是生出来,应该也不差吧。
高阳握紧她的双手,近乎哀求说道:“三水,药都没能阻止他,说明是天意。你会要这个孩子的吧?”
白森淼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坚硬的心似乎塌了一块。
“我说不要,你会让我做掉吗?”
男人抬手摸摸她的脸颊,执拗的说:“不会。我孩子的母亲只能是你。你这肚子也只能生我的种。”
白森淼眉头轻蹙,她看不懂他,他偏执的样子,让她再次感到陌生和害怕。
这时医生扬声喊他们进去,看了报告后,开了些保胎药,叮嘱她要卧床,一周后到妇产科再看。
两人回到家,天已经亮了,高阳安顿好她,又赶回单位。
接下来一周,他每天在家和单位之间往返5、6趟。
白森淼躺在床上问他:“高阳,你累不累啊?”
男人穿外套的手停下来,马上转身来到她这边,“你躺累了吗?”
她摇摇头,“昨天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嘛,你中午不用回来了,在单位歇歇吧。”
高阳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我不累,这和训练比,简直轻松多了。”
“那你把密码告诉我吧,我在家待得烦。”
男人沉吟一下,接着整理衣服,“你刚稳定,还是不要一个人乱跑了,我下班回来带你出去。”
白森淼马上转过身,不再看他,高阳无甚在意,又俯身乐呵呵在她腮上嘬一口离开。
怀孕到2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除了能看到肉,根本看不出怀了孩子。
这天白森淼送走高阳,正无聊的逛购物软件,门口忽然传来声响,她当是高阳落下东西回来取,并没有在意。
但是那按键声持续了好一阵儿,感觉到不对劲儿,她握紧手机,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陆炙站在门口与她对望,下一秒他退至一边,身后的顾怀兰带着礼貌的笑容走进门。
白森淼立马退半步,低头不敢看她。
她们也是七年没见了,但这些年她们从没断了联系。那些从京市寄来的药里,每次都夹着一张顾怀兰亲手写的纸条。
上面写着高阳的动态,让白森淼清楚知道他这七年所有的艰辛和荣誉,也让她自己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阿姨”白森淼轻轻喊了一声。
顾怀兰下巴抬高,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定在她身上。
“小白啊,难为你还记得我。”
白森淼头低得更低了,“我从来没忘记阿姨对我的帮助”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缠着他?你以前挺懂事的,我希望这次你也懂事点。”
“阿姨,我怀孕了”
顾怀兰勾唇一笑,“你想母凭子贵?”
白森淼摇头:“不,我可以自己走,但我想留下他。我发誓!我不会再出现的。”
“这恐怕不行,恕我直言,你的基因有问题”,说到这儿,本来端庄的女人,笑容开始变形,“你的命也不好,克人的。高阳的职业本来就危险,你不要影响他。”
顾怀兰看着摇摇欲坠的女孩,并没有大发慈悲放过她。
“打胎离开,还是永远消失,你选一个吧。”
白森淼抬头看向她,明明笑得那么慈善,却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后面的陆炙也一样,冷漠得不像人。
她双手捂住小腹,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我打掉他。”
顾怀兰似乎松了一口气,笑容又恢复了,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陆炙:“阿炙,你带她去把事情办了吧。”
“是。”
陆炙低声应下,上前拉着她出门去医院。
白森淼抱住自己的胳膊,有气无力的问他:“给我几片药就行了,何必去医院。”
陆炙咬咬后槽牙,冷声说道:“因为去医院做的干净。”
她转头怒瞪他:“你不怕下地狱吗?!”
“我已经在地狱里了。”
顾怀兰来之前就为白森淼准备好了流产手术单,与她商量,无非显得自己仁慈一些。
陆炙作为她选的监刑人员,认真负责的陪着白森淼坐在手术室外等着。
人来人往的走廊,每个经过的人都会看他们一眼,并暗道今天这世上又多了一对怨侣。
白森淼目送一位走出手术室的苍白女人,心里有些害怕问他:“非得今天做吗?我早上吃东西了,恐怕不能打麻药。”
陆炙放在腿上的手攥成拳头,“不打麻药也能做。”
白森淼无力笑笑:“看来她真的很恨我。”
“你早该看清,以你的身份靠近他是灾难,不是幸运。”
女人笑中带泪:“怨我吗?你怎么不去劝他?”,此刻她忽然想袒露真实想法,“但是说实话,和他在一起很幸福。”
陆炙扭头看她,正好一滴眼泪从她眼眶里涌出,他看着破碎的女人,心头酸涩。
“手术结束后,会送你去河市养一养,然后再去e国…以后别回来了。”
白森淼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要谢谢你吗?”
“不用。”
“阿!”,女人的哀嚎突然从手术室里传出来。
两人同时看向里面,白森淼的脸更是瞬间血色全无。
她害怕,身体抖起来,肚子也痛。眼前闪现出顾怀兰说她的场景,她开始反思,真的是她的错吗?自己真的有那么不堪吗?他们那种人就该高高在上,不尊重其他人的生命吗?!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渐渐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濒临绝境的恐慌使她想起父亲为她取名的事。
父母没有多少文化,就依据家门前的景色为她取名,江市依山傍水,他们村又森林连片,大河穿过,便为她取了森淼二字,森代表树木,淼代表河流,都是极具生命力的事物,所以她不该放弃自己和孩子,她要博一次,用高阳的爱博一线生机和自由。
白森淼重新燃起求生欲,眼睛亮得吓人。既然全说她克人,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命硬!
她用力蹭掉脸上的泪水,突然站起来,挺胸抬头要走。
陆炙拦住她,诧异问道:“你要干嘛去?”
哪知她突然大喊起来:“救命啊!这个负心汉逼我打胎,好跟小三儿双宿双飞!快来人啊!”
白森淼一边喊一边抓他,“你个丧良心的,我在家伺候你一家老小,你倒好,在外边风流快活!”
“啊!我不活了!”
周围马上聚集了看热闹的人,大家开始指指点点,甚至有看不过去,触景伤情的妇女,上手帮忙打‘渣男’。
陆炙被人群包围,不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她挤出人群跑了。
白森淼刚跑出医院大门,就迎面遇上急匆匆跑来的高阳。
“你怎么来了?”
男人握住她的肩膀,艰涩问道:“做掉了?”
她摇摇头,面露惧色,“没有,里面叫得可惨了,我害怕。”
高阳猛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看上面的红手印就知道了。
他这一巴掌吓坏了白森淼,“你打自己干嘛?!”
“别怕,三水,咱们回家!”
陆炙摆脱那群妇女跑出来,正巧看到高阳的车离开,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只好给顾怀兰打电话汇报情况。
“顾姨,事儿没办成……”
“我知道了,你先回京市吧,军政处的工作也耽误很久了”,顾怀兰坐在车里示意司机开车去机场。
她面色冷下来:“阳阳的事,我回去和他爸商量一下,这次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是。”
高阳一边开车,一边看白森淼,红灯时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全是汗,一片冰凉。
白森淼转头安慰他:“别担心,我没事”,她不确定问道:“你见到你母亲了吗?”
“……她走了,你放心,以后她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结婚报告再次被驳回,他正沮丧,想回家看看她,结果一进屋就看到自己母亲在等他,房子里已经没了白森淼的踪迹。
随即母子俩吵起来,在得知人已经被带走打胎后,他夺门而出,想赶快找到她。
白森淼有些担忧,“咱们是不是要没好日子过了?”
“你怕吗?”
“我不怕吃苦,但我怕你吃苦。”白森淼眼泪汪汪说完,但她其实更怕他吃苦后,觉得一切不值得。
高阳揉揉她的脸,“你放心吧,咱们一家都不用吃苦。”
说着不用吃苦,但高家的打击报复很快就来了。
吴海强在训练场找到高阳,把调令给他。
“高阳,恭喜升职了”,他嘴上说着恭喜,但面上却不见喜色。
高阳拿过来一看,原来是调他去云市850当团长,职位是比原来升了点,但单位却不是特种作战单位,这回属于明升暗降,甚至预示着他年限到了后,不会再有晋升了。
他将调令夹在训练计划里,向吴海强敬礼:“谢谢政委,我会尽快跟江副队交接的。”
“你说你…哎…算了”,吴海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高阳轻轻一笑,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只要还能让他当军人,为军队建设添砖加瓦,去哪里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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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淼淼:以后请叫我钮钴禄·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