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感觉非常难堪。他在乞求一种妥协,在陈默的人生经历中很少会发生这种情况,而在他与他母亲的对峙中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他们从不试图剖开自己向对方坦露心迹,他们总是硬碰硬地对撞,却莫名地期待着某一刻对方会恍然大悟地妥协。
在这个瞬间陈默有了某种一败涂地的感觉,好像多年以来他与她的战役,他终于落败。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他总不能拉着无辜的人陪他去战斗。
“你想让我怎么样?”韦若祺烦躁地敲着桌面。
“你会来喝喜酒吗?”陈默说。
“看情况,有空的话……”
韦若祺拍桌子站起来,她想送客,可是又忽然想到虽然同样在这间办公室里,眼前这位却是她唯一的儿子,一个送不走的客,是家人。然而陈默却笑了,有些疲惫的笑容,他坐在圈椅里,忽然觉得很累,于是腰背不再像平常挺得那么直,他微微仰起脸,抬头看向他的母亲,那种视角与距离就像是幼时。
一眼万年的错觉,彼此之间深深的疲惫。陈默忽然冲动地站起来,隔开宽大的办公桌拥抱他的母亲,却恍然发现原来这肩膀如此单薄瘦小。
“我会好的,我会过好的。”陈默几乎有点急切地在她耳边说:“我们真的会好的。”
韦若祺垂着眼推开他说:“知道了。”
“我会提前通知你的,我等你有空。”陈默说。
韦若祺说:“知道了。”
输就输了吧,在关门的瞬间,陈默想。
又不是真的敌人。
苗苑在给巧克力浆调温,巧克力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妙的食物之一,它来自热情的高纬度地带,曾经攻陷了整个欧洲皇庭,是诸神的食物。它有很多神奇的特质让人无法理解,就像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像这样融化冷却再融化巧克力砖,会改变它的某种特性,让巧克力淋面变得光滑油亮,并且不会起雾。
可能有些什么东西在这样的反反复复中起了变化,就像我们反复地搓揉一个面团,于是面粉中的蛋白质手拉起手拉成面筋,围住了二氧化碳不让它离开,让生硬的面团变得膨松而柔软。
反反复复,进进退退,放一点爱心,再加一点耐心。
陈默站在制作间的入口处听苗苑教导徒弟小如,大概是因为幼师出身的缘故,苗苑教人的态度总是温柔得让人心疼,陈默听得很沉醉。
小如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指了个方向,苗苑茫然地转过头去,看着陈默愣一下,把口罩拿下来问:“有事儿?”陈默冲她勾勾手指,苗苑一头雾水地走出来。
陈默把她拉到一边说:“我妈不反对了。”
“啊?”
“她说,婚礼时,她会过来喝喜酒。”
“真的啊!这么快?”苗苑兴奋得差点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