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某个深夜,房间里一片漆黑,大丁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一步步地穿过客厅,悄无声息地推开罗飏的房门,眼睛里有狼一样幽绿的光。他缓缓地扯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向床上熟睡的罗飏……
杨一鸣甩甩脑袋,喝令自己快打住这些不切实际乱七八糟的脑补。事实上,无论是丁子木还是大丁,就算他们会把杨一鸣本人暴打一顿都不会去碰罗飏的,毕竟罗飏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啊。
罗飏笑嘻嘻地说:“杨老师您真是想太多了,他犯病的时候我们见多了,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常见。”
“哦?什么样子?”
“也没怎么,就是会忽然莫名其妙的发火,要么就老气横秋地教训人,或者找个角落躲着不出来。反正不管怎么着,等发作完了他就会头疼,吃了止疼片都不怎么管用。”
罗飏忽然凑近杨一鸣问:“杨老师,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其实杨一鸣自己也很难说清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他说不清楚在丁子木倒下去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丁子木用一种颓然的语气说:“其实,我应该早就没命了的”,那声音毫无生气,让杨一鸣想到“灰败”这个词。所以杨一鸣不敢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故作潇洒地笑着说:“哪儿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的,要照你这么说,我得死在你前面。”
丁子木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
杨一鸣说:“你相信吗,我六岁那年去公园划船掉湖里了;七岁从二楼摔下来;九岁高速公路上遇到车祸;十五岁因为感冒转风湿性心脏炎;二十岁念大学,跟哥儿们出去喝酒,高了,在马路上跟人打起来了,对方都动了刀子了,给我后背划了一刀……”
“杨老师,”丁子木说,“电视剧都不带您这么演的。”
“所以啊,生活远比电视剧狗血得多。”杨一鸣笑着拉了丁子木一把,“走吧,别站在马路上吃灰了。”
丁子木虽然没什么精神,可仍热顺从地跟着杨一鸣往前走。这里距离丁子木家不远,杨一鸣不停地说话想要转移丁子木的注意力,可丁子木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里出不来了,始终闷闷的。杨一鸣嘴巴都说干了也没见有多少起色,不过丁子木没在大马路上崩溃就已经很给力了,杨一鸣无厘头地想,作为一名刚刚被“夺舍”的倒霉蛋,丁子木的反应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杨一鸣一路跟着丁子木,直到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得知罗飏今天加班,他更不放心了,于是强烈要求上楼“喝杯水”,借口是晚饭“吃咸了”。杨一鸣说编瞎话的时候实在太过坦然和诚恳,以至于丁子木满含愧疚地把杨一鸣带上了楼。站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杨一鸣瞥见楼道墙上挂着一张垃圾分类的宣传画,不知道是构图问题还是上色问题,总之这幅画呈现出一种别出心裁的丑意来,倒也丑得不拘一格。杨一鸣随口说:“这画真不怎么好看。”
丁子木推开房门,说:“杨老师请进。”
杨一鸣踏进房门,嘴里还絮叨了一句:“你们小区物业也是,也不说在走廊里挂张好看点儿的画,这个也太难看了。”
丁子木忽然僵住了,就像有人锁死了他四肢的每一个关节,他的眼睛等得老大,凶狠地瞪着杨一鸣。
杨一鸣一下子就住了嘴,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张嘴就想喊“大丁”。但是丁子木根本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稳准狠地一把扼住了杨一鸣的咽喉。杨一鸣大惊失色,所有的话都被掐在嗓子眼里,只好用双手去掰丁子木的手。但就在他的手指搭上丁子木手背的一瞬间,丁子木忽然松开了手,往后猛退两大步,随即就像被人狠狠地砸了脑袋一般,抱着头瘫倒在地。
他蜷紧身子,把自己缩成团,双手抱着头,发出呜呜呜的哽咽声。
杨一鸣两大步窜过去拉住丁子木的手:“丁子木,丁子木,醒醒!”
丁子木却把身子蜷得更紧了。
“你放松放松……丁子木你到底怎么了?”
“头……”丁子木发出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