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赵友新叹了口气,心情瞬间不好了。
“科长,怎么了?”一人察言观色,关心问道。
话音刚落,办公室响起敲门声,赵友新嘀咕:“又有什么事?好不容易打个麻将。进来。”
一个报务员推门而入,急切道:“科长,我们在侦测过程中发现可疑信号。”
赵友新诧异问:“可疑信号?”
“是。”
“位置确定了吗?”
“发报时间不到一分钟,我们只能确定大致范围。”
“哪里?”
“日租界。”
“日租界?”
赵友新愣了愣,连忙追问:“这个电台以前出现过吗?报务员的手法有没有什么特征?”
报务员思考道:“应该是新电台,我们电讯处没有相关记录.至于他的手法,只能说腔怪调。”
“腔怪调”是电讯领域一种特有的说法,指的是某些发报员发报时形成的不良手法。
就像写字时握笔的姿势、落笔的轻重不同,写出来的字不一样,每个报务员都有他自己的发报手法和节奏。
但你不能形成不良手法,否则即便你经常更换呼号和波长,别人也能通过发报的调子将你找出来。
这是无线电界最忌讳的事。
“不会是个新手吧?”赵友新更郁闷了,皱眉道:“去,将抄录的电码拿来,另外让破译组准备破译。”
报务员一脸怪异,道:“科长,不用破译了,这是明码电报。”
“什么?”赵友新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今天奇怪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他一把扯过电文,译电稿上一行字跃入眼中。
“本人项廷元,红党原中原局友军工作部部长,现正告红党及各界,本人即刻起自动脱离红党。成事不说,遂事不谏,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出自论语,后面还有一句“既往不咎”,意思是已经做过的事不用提了,已经完成的事不用再去劝慰了,分开之后,都能得到解脱,各自宽心。
这分明就是一则脱党申明嘛,赵友新觉得莫名其妙,前段时间姓张的借着祭祀黄帝陵的机会跑到果党这边来,也不过是在《扫荡报》上发表“申明”和“告国人书”,没有搞公开通电这一出,这个项廷元听都没有听说过,估计是个无名小卒,大半夜的搞这么一出,这不是哗众取宠吗?
他郁闷地问:“你们听说过项廷元吗?”
在座的几人全都摇头。
“想出名想疯了吧?这种人怎么不去演电影呢。”
赵友新嗤笑一声,将电报扔给报务员,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
“既然是红党叛徒,就将情报通报给二处,行了,就这样。”
说着他重新回到麻将桌上,吧唧两下嘴:“继续。”
顷刻间,麻将声再次响起。
夜雨依然在下,二处何处长家住的公寓里灯火通明。
处长太太穿着祖母绿旗袍,翘腿坐在真皮沙发上,一边用雕银叉吃着佣人切好的时令水果,一边指挥佣人收拾行李。
她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丈夫,忧虑问:
“到了山城我们住哪里啊?总不会还住公寓吧?我听说那些头头脑脑的一年前就派遣家人去抢购别墅、地皮了,我们不说别墅,总要住个园洋房吧?”
何商友何处长没有说话,他心说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别人没地方住还说得过去,自己堂堂一个军统局的处长还怕没地方住?
见丈夫不说话,何太太继续道:“问你话呢?”
何处长不耐烦地看着她:“我都安排好了,这是你操心的事吗?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折腾什么。”
“什么叫瞎折腾?今天就要搬走了,我不得收拾收拾?”女人喋喋不休,指着打包好的行李,埋怨道:
“我白天看到杨太太了,人家光是行李就拉了几车,你说你和他都是处长,平起平坐,收的礼物还不到人家一半.”
“妇人之见。”何处长冷哼一声,懒得和女人一般见识,起身准备去休息了,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佣人接起电话:“喂,你好。”
听了几句,她放下电话,看向何处长:“先生,找您的。”
何处长皱眉:“把电话拿过来。”
佣人拖着电话线,将电话送到何处长身边,递上话筒。
“喂?”
电话那端传来秘书颤抖的声音:“处长.是我。”
“出什么事了?”何处长心神一凛。
“处长,刚刚电讯处打电话通知我们,说说他们收到明码电报,项廷元发表了脱党声明”或许是太过紧张焦急,秘书说着竟然失声了。
“你说什么?”何商友一屁股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秘书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电报内容他们也传过来了,确定是我们掌握的红党项廷元无疑,我刚才给五战区韦永城家里打电话,可电话不通,我担心是他那边出事了”
“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何商友眉毛高扬,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几个小时前才给韦永城打过电话,那边一些安好,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就出事了?
还有项廷元是怎么接触到电台的?
不.这家伙莫非疯了不成,他堂而皇之地搞这种申明,目的何在呢?
情报一旦泄露,他自己就会失去利用价值,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会不懂?
完全没有道理啊?!
何处长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厉声道:“继续打,直到打通为止,实在不行就打到第五战区政治部,让他们派人去看看。”
“啪”挂断电话,何处长扯过外套就向外走去,今晚要是搞不明白这一切,别说睡觉了,戴老板那关自己就过不去。
他心神不宁地往外走着,满腹疑虑的同时,一道身影不自觉地浮上心头,想到此人的瞬间,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