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有短短的一瞬,便又消逝了。
她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却清楚自己再不会回到这里来。
世间的事十九皆不如意,按着佛经上说,大抵这也是缘。
只是自那夜之后,彼此间心迹已明,情根深种,她对他的心已坚如磐石,不会再有半分动摇。
既然如此,离了便离了。
只要自己心中念着他,又有他的承诺,无论身在哪里,都是玉宇华堂。
幽幽一叹,转身出了门,见那车驾依旧是金顶红缘,盖角垂幨,那黄锦缎的罩衣在明媚的日头下看格外晃眼,而两旁则是数十人的伴驾仪仗队伍。
高暧不禁也暗暗吃惊,原以为也不过是着人传个旨意,然后不着行迹的送回宫去,却不想竟如此招摇。
自己最感念他兄妹情深,但似这般全无顾忌,还是不免令人忐忑。
她没办法,只得由翠儿陪着上了车,启行沿路向西,只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五凤楼前。
宫轿早已等在那里,下车换乘了,由内侍抬着从侧旁的券门而入,一路向北,过了三大殿,进入后、庭,便折向东,堪堪又走了片刻,才停下来。
轿帘掀开,依旧是冯正扶着她下来。
四处朱红色的高墙与恢宏的殿宇群落依然如故,与离去时全无二致,森森地压着人透不过气来。
日头正高,晃眼得厉害。
她将手遮在眼前,搭了个“凉棚”,见面前并不是北五所,而是一座面阔九间,重檐黄瓦的高大殿宇。
再仔细一瞧,那头顶青蓝色的匾额上分明写着“景阳宫”三个字。
她不禁暗自一惊,这里不是当年母妃的寝宫么?
从夷疆回来时,三哥便带她来此寻找母妃的遗物,却不想被徐少卿撞破,而最后带她找到那些东西的竟然是他。
时光流转,才只数月而已,如今想来却像已过了好久,思之竟恍如隔世。
当初见时,这殿宇因许久没人打理,颇有几分萧索破败之感,如今却是光鲜整洁,焕然一新。
此刻中门大开,两名内侍在前引路,冯正搭手扶着她一路上了台阶,翠儿领着几名宫女紧随在后。
才刚入内,便见殿宇壮阔,一股靡靡的熏香味扑面而来,十几名宫人内侍有的伏地擦拭,有的扶凳架梯,正自忙碌着,见她进来,纷纷搁下手上的活计,近前伏地跪倒,口称“参见主子”。
冯正谄声笑道:“陛下登基前晚,便吩咐奴婢们进来收拾干净,只是这宫太大,各处调来的也只百十来人,紧赶慢赶,主子这都进宫了,还是只拾掇个大概,主子放心,有奴婢催着他们,管保今日便好。”
除了三哥这当今陛下之外,又有谁还会为她做这等事?
自己在宫里不过是个毫无根底的人,这次居然一回来,便换到了这般正经的殿宇里来,而且还是母妃生前所居,也真是费了心思。
只是这般眷顾,总让人有些惶惶不安。
高暧也没多想,暗自轻叹,又见那些宫人内侍个个都倦色沉重,于是便道:“既是陛下的旨意,我也不便说什么,只是不用这般急,左右没其他的事,你叫他们分个班次,轮着歇歇,该什么时候收拾完,便是什么时候,只要到时交了旨意便好,谅来也不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