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从袖中掏出一个桌案似的。
准备工作完毕,玉佑樘才打开砚阖,用白玉镇纸将宣纸摊平,小毫沾上墨水,便提了袖,落笔于洁白纸张上,自在书写开来,动作一气呵成。
写完后,他扬眸,示意公公来看。
册公公凑上前去,纸上一排行书,短短几个字:
为何不去见父皇?
内容平常,但是这字嘛,不似写他的人一般柔弱,倒是牵丝如云,勾挑苍劲,浓淡相宜,收放自如,有大家意态。
更何况,书写过程中,马车一直颠簸,字迹却相当平稳,未见波澜。
难道,难道这太子……还是个可塑之才?!
公公多打量了玉佑樘两眼。
他正在打哈欠,嘴张大到能吞下拳头,见公公在看他,也不急,慢吞吞闭了回去。
……看来是老奴多想了,公公默默扭过头去,答道:
“启禀太子殿下,陛下说您回宫路上路途劳顿,又行的是山路,定是疲惫不已,让老奴先送您回去休憩一晚,明日再去拜见他。”
玉佑樘颔首,示意知道了,接着将那几样东西一一塞回袖内。
玉佑樘被安置的地方,便是太子居所,端本宫。
端本宫空缺了许久,在新主人到来之前的几天,皇帝就特地派人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修整清理了一番。
房内的布衿家器全都被换成了最新的。
花园里的土被翻新,原先符合节气的秋日雅菊只因皇帝一句“太淡了,没个性,像个无争隐士,不适合风华正茂的太子”被换成了特意从云南弄来的艳丽山茶……让负责园丁工作的小宫女用泪水在这个晚秋的天空下灌溉着……
玉佑樘刚到这里,就被宫内极尽奢华的布置给惊了一惊。
他在宫女的带领下,找了个椅子坐下。
金丝楠木。
托起手边茶盏,白瓷翡翠镶边。
抿了一口,时下最贵的武夷红袍,一两值千金。
……咦,我记得,本朝皇帝不是大力崇尚节俭之风的咩?
隔窗远眺,太子学凌烟阁几乎近在咫尺。
看来回了宫也免不了学习,说好的轻松当太子呢,还行不行了?
今天真是个回宫幻灭日。
=。。=
当日,大概是皇帝有令不得去打扰刚回宫的太子休息,玉佑樘在宫中沐浴小睡后,坐了几个时辰都不曾有人拜见,他无聊极了,只得在端本宫内四处走动,熟悉环境。
通过半日的考察,他发现,这端本宫中的所有宫人,皆是他的人。
因为午饭过后,玉佑樘要求沐浴,一位宫女要求服侍,他极度顽强地抗拒了一番,便直接被其打晕。等再醒之时,他已经躺在铺满花瓣的浴桶里,而方才那位将他打晕的宫女,已经在目不斜视帮他拆束胸,熟练地取下那个特意从民间易容高人那弄来的假喉结(……),紧接着便开始帮他搓背了。
玉佑樘以指为笔,沾水在浴桶还干燥的地方写道:你叫什么?
“碧棠。”
那宫女平静答道。
他找了块空处,又写:你们都知晓我是女子?
碧棠:“嗯,只有端本宫的人。”
他写:我们的名字倒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