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下课便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陈燕珊和吕琳在教室后门口等着秦秣,招呼她一起去食堂。
“哎,秣秣,原来你这么厉害,我以前还真没发现啊。”陈燕珊伸手挽住秦秣的左边手臂,亲亲热热地挨着她一起走,一路走一路说,“你说话好像唱歌一样,简直比电视广播里的还好听得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吕琳挨着陈燕珊另一边走着,闻言也侧头看向秦秣,一脸期待地等她回话。
“吟诵和节奏。”秦秣笑了笑,“不过这个语言节奏必须要勤练才能掌握,如果你们肯每天抽出一段跟我诵读诗词,我自然倾囊相授。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每天诵读诗词?”陈燕珊有点小犹豫。
“我要学我要学!”吕琳却已经惊喜地连声表态,她甚至跑到秦秣右边,激动地去扯她的衣袖。
“想学就要坚持哦,”秦秣眨眨眼,“不然是没有作用的。还有,读书要眼到心到口到,你不但要读,还要用心去思考感受书中的意境,这可是很需要毅力的,你能坚持吗?”
“你不要小看人!”陈燕珊的小脸当即就鼓了起来,她也不再犹豫了,伸长手一拉吕琳的手,微昂头道:“你能做到我们怎么就不能做到啦?我们可以做到的!还能做得很好!”
秦秣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不是每一个努力地人都能成功,但不努力地人,肯定不能成功。不过语言这个东西同样是讲究天赋灵性的,能够学到多少,终归还是要看各人的勤奋与悟性。
在学问一道上,并不存在藏私,任何一种文化,只有传承发扬了才能真正体现出它的生命力。这个时代文明开化,确实远胜封建时期,但在时光侵蚀下,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东西却失传太多。而即便未曾失传的那一部分,也在诸多外来文化的冲击之下薪火渐微。
秦秣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自然还远远不够,但仅从国家普高教育所开设出的课程来看,她就知道,古文化传承需要更多的人执旗奋进。不然,谁知道再过几百年,国人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儒,什么是道,什么是胸怀日月浩然,什么是谦谦君子地中藏山?
儒不是教派,道也不是教派,那是信念!
那是独属于中华民族,五千年传承下来的,打着华夏烙印的信念!
秦秣本身并没有多么崇高的理想,她曾经在那个繁华而奢靡的时代迷失过太多年,穿越以后,她心思渐渐清明,那来自于古代士人的精神气质却反而自她神魂之间漫漫涌出。秦秣的骨子里,藏着一个再古老骄傲不过的文人灵魂,她信奉“穷则独善其身”,她讲究中庸,但也不惧张扬。
所以,只要陈燕珊和吕琳能够坚持,秦秣是绝对愿意当一回好老师。她对自己有信心,也没有妄自菲薄的必要。
吃过饭后,秦秣回到寝室就开始安排时间。她写出一张时间表,然后笑眯眯地递给陈燕珊,从这以后,秦秣就在陈燕珊那里得到了一个笑面黑狐狸的外号。
“五点起床?”陈燕珊当时正在脸上贴着面膜,结果一看秦秣给出的时间表,当即就张嘴大叫,先是撑破了面膜,后又咬到了舌头。
“你……”小陈同学先是眼泪汪汪,后又满脸怨念,再加上她那张半残的面膜,那形象真是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她虚捂着嘴,含着被自己咬痛的舌头,结结巴巴地说:“秦、秦秣,你、你怎么能这、这、这样?五点起、起床?读、读《古文观止》?”
秦秣回答得轻描淡写:“没错,五点是晚了点,古人读书都是寅时起身,祖狄闻鸡起舞那也是刚到四点多。不过你跟吕琳最近都是六点多才起床,我也不能不近人情,不考虑你们的睡眠问题。还有,《古文观止》这书编得不错,图书馆就有借,方便实用,里面各朝代的古文都有节选,还很省钱。”
陈燕珊瞪大了眼睛,硬是忽略掉舌头的疼痛,一口气憋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这还叫近人情?”话音刚落,她又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我、我的、舌、舌头哟!”
吕琳走过来轻轻拉了拉陈燕珊的衣角,小声提醒她:“珊珊,你说过一定能做到的。”
陈燕珊顿时不再吭声,姜凤从寝室门口走进,正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却斜眼冷笑。陈双双在她身后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阿凤,我们去教室吧。”
王子毓绕过她们走进寝室,望向秦秣淡淡道:“你们每天早上一起读书?我也参加。”
陈燕珊呆了,吕琳也呆了,秦秣灿烂一笑,双眼微眯看向王子毓,点头答应。
下午第五六节课排的是数学,秦秣正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认真听课的时候,鲁松又频频传小纸条过来。对于鲁同学这种纯属捣乱的行为,秦秣一律无视,只管用心听课。
不过鲁同学显然对这种骚扰颇有心得,他一开始还要魏宗晨帮忙传纸条,到五节下课,他眼见秦秣对他完全不搭理,便眼珠子一转,拉住魏宗晨的手臂道:“宗晨啊,你说咱们多少年修来一次同桌,多不容易啊,感情很深厚了是吧?”
魏宗晨白皙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他推推眼镜,缩缩脖子,犹犹豫豫地点头。
鲁松又笑得呲出一口白牙:“嘿嘿,这就好这就好。那下节课我们换个座位吧,你看我对你多好,我这里比你那里更能看清黑板一点呢!”
魏宗晨偏头看了鲁松一眼,又看看自己的座位,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好、好像是的。”
于是在秦秣的怒目当中,鲁同学顺利坐到了秦同学旁边,然后得以更加顺畅地继续他的骚扰大业。
第六节课很快就上课了,数学老师张祥写出两道题在黑板上,便留出时间要求学生们先自行解答。
秦秣正皱眉苦思,鲁松递过来的小纸条却换成了大开本的数学作业本,数学本上赫然写着那两道题的详解过程。
秦秣惊讶地看了鲁松一眼,鲁同学于是得意洋洋,小纸条又开始传到秦秣桌上:“高人,千万不要小看哥,哥我语文虽然很烂,但我数学很牛!怎么样,你那个说话好像唱歌一样的本事,可以教教我了吧?”
秦秣嫌恶地看了一眼鲁松的狗刨字,提笔回他一手潇洒流畅地行书:“我为什么要教你?”
“我可以教你数学呀!”鲁松眼见得到了秦秣的首次回复,顿时自我感觉前途光明,那呲牙大笑的鬼脸又上了小纸条的落款。
秦秣很认真地考虑着:“虽然有问题可以问方澈,不过他在高二(二)班,要找他很不方便,而鲁松是我的同桌,他的数学要是真的很好,倒是能帮上我的大忙。不过,这小子这么不安分,我可不能就这样答应他。要是不先把他敲打服了,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片刻之后,秦秣笑了,她再回三个字加一个符号:“就这样?”
然后便埋头钻研这两道数学题,再不肯理会鲁松分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