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门前。
“你还不睡?”他一出口,话就颇冲。
阿罗仍坐在台阶上,身子动都没有一动,只是摇摇头。
懒得说话。
秦七月心里又是恼,又是拿她没辙。
却看在月光下,她懒懒摇头的样子,鬓发微松,随风拂面,脸庞一半儿月明,一半儿阴影,越发显得精致如玉,倒叫秦七月既怕看少了一点,又怕看多了亵渎似的。
看了好半晌,被夜枭一声鸣,才惊回神,却幸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狼狈,问:“你不睡,到底想干什么?”
阿罗又是摇摇头,不想理会他。
秦七月哪里由得她,伸手便去抓她的胳膊。
阿罗这才倏地一惊,猛然把手一挪,整个人往后仰。
“小心!”眼瞅着她要撞上台阶,秦七月赶紧把她扶住。
心里对她的反应极恼,忍不住板着一张脸道:“你放心,我可不敢对你燕夫人怎么样?”
阿罗微讶:奇怪,秦七月这么个粗莽人,难道也会反讽了么?
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的脸背着月光,哪里看得到表情,只看到在月光下,他的身型越发地魁梧了。
秦七月看着阿罗,她脸上的好奇,在月光下照得清清楚楚。——想必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没有那种距人于千里之外、该死的贵族冷淡的时候,有多好看。
秦七月说不出什么词来。只是知道她好看,很好看,早晨在草地上那时很好看,但是现在在月光下更好看。
——这么个好看的婆娘,却是燕召的。
秦七月有些愤愤不平地想着。更确信了要是燕召真的按朝廷密令把他送出去,他一定要把阿罗抢回寨子里去。
阿罗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这么一惊,却回神了,忍不住又想到幽城的事。
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秦七月粗鲁地问,对于她一直不说话有些恼怒,“你不是哑巴了吧?”
阿罗低头,轻声道:“明天……可怎么好。”
秦七月见她终于开口,少不得松一口气:“你乖乖地做你的人质,担心啥?”
阿罗摇摇头,却又叹一口气,道:“对你而言,我不过是一个婆娘。”
秦七月挪了位,终于在月光下露了脸出来:“你不是一个婆娘,还是个啥?”
阿罗笑笑,道:“多着呢。你说着,我不过是一个婆娘,但对时局而言,我却是燕召的夫人,太子的表妹,国舅的亲女,皇上前的红人,还有,燕军的幕僚……”她转过头来看秦七月,“就是你,绑了我,不也因为我是燕夫人。”
秦七月瞥了一眼她,粗声道:“我可没拿绳子绑你。”
阿罗又笑,轻轻把头靠在膝盖上:“要绑架我的,你也不是第一个。四年前,就是因为有人想绑我,结果,好好的燕府皓园,整个都给烧了……”
秦七月眉头一皱:“那你——”
阿罗轻笑,只是因为头靠在膝盖上的缘故,这笑声有些模糊:“我当然是逃出来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只不过——”
她顿住,好半晌怔怔地,不说话。秦七月忍不住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的随侍丫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