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诸人露宿于大羽岭。此番从玉连山到宓罗城,除了两小段官道,剩下的都是捷径。快马加鞭,不过是三日路程。为避免意外,途中两宿都是安排露宿荒郊。只是第一夜就因为休息的时间稍多了一点,所以没有赶上计划里的廖原,只能在大羽岭扎营。
好在入了夜的大羽岭景致迷人,漫天的星星,近得似乎触手可及,四围静谧葱茏。寒虽是寒了些,但寨子里的兄弟早自习惯山中的气候。因此安下营来的人们俱是欢喜。燃了火堆,找了安歇的地方,便各自掏出酒囊或食物来休息,相互起哄吹牛一番。有个别馋嘴的,早在路上已经把酒囊里的酒喝光,此时嚷嚷着要下山去买酒。但最近的小村镇也是在二十里开外,因此这建议遭到大家的嬉笑。那两人一激之下,竟连夜奔下山买酒去了。
众汉子哄然大笑,慕容白略一犹豫,便阻止不及,看秦七月小骂了句兔崽子跟着众人一起调侃,也只好笑着不当回事了。那厢,阿罗他们仨,在军营里多是不曾见过这般随兴无纪的,此刻看着,倒也兴致盎然,觉得做土匪有无限的乐趣来了。
阿罗骑了一日的马,腰酸背疼,早在扎营时便决定这一夜要好生休息,因此并没有加入那些汉子的高谈阔论中。看夜色迷人,她也不设小帐,却是早早在另一头的古树根铺了位置躺下。看着眼前黑色天幕中的繁星点点,耳听着远处传来那些汉子们不时的哄笑声,她微笑着,虽然身子劳累,却也觉得十分欢喜。原本是有心略多听一会儿,仔细当中是否有秦七月胡肆的嗓音;但事实上,不一会儿,她就沉沉地进入到睡眠中了。
如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阿罗就被一些大嗓门的声音吵醒。依她的性子,她本该早在众人起来之前,先行将自己收拾齐整。但不知是太过劳累的缘故,还是在那些汉子无拘束的性格影响下,这个早上她竟赖了床,不愿意起来。直到众人呼喝的声音吵着了她。好在她选的地方,离那些匪徒们也较遥远,因此她伸伸懒腰起来,带着一夜好眠的愉悦心情,深吸了口气。正梳着头呢,听那些大嗓门的议论,却忽然愣住。
原来是昨夜那两个下山买酒的汉子,到了附近的村寨里,喝了大半夜的酒,醉醺醺凑巧碰到同在村里宿的一队行伍,行事遮掩,不知道做的什么营生。但金银寨的这两个汉子是什么出身,一眼就看出,这帮人分明是携带了贵重物品赶路。两个人借着醉意,偷偷观察了许久,都认定这是个大买卖。且他们眼前又必是向着大羽岭这一路而来,真是天赐良机。因而两人商议了,让一个先回来报讯,另一个继续在村子里看着。
这厢回来报讯的这个人,道是这队行伍天未明就从村子里出发,即将到达大羽岭脚下,要大家早早准备好了,去半山埋伏。有几个金银寨匪听得兴奋,此刻正一个个踢着贪睡的伙伴们,要他们起来呢。
阿罗闻得这般儿事,哪里顾得及细心打理自己?匆匆收拾了,便要出来阻拦众人。走近人群,看到李参军和王都尉已然起来,脸色凝重,正站在一边。看她过来了,便低声向她细讲了当前的情形。阿罗蹙了蹙眉。眼下更糟糕的是,原来秦七月听得这消息,竟是半分迟疑也没有,当下就认同了要好好干上一把。
“秦寨主。”阿罗一声唤。
秦七月正收拾着呢,闻言回过头来,匆匆喝道:“咋了?”
阿罗微吸了口气,试图与他讲理道:“寨主,你们现在已经是燕军了。”
秦七月皱眉,奇怪道:“对啊,那又怎么了?”
他那理所当然的话,让阿罗禁不住略抬高了声线:“那就是说,你们现在已经不是土匪了!”
秦七月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不让我们做这单生意?”
他停止动作,站起身转过来看着她,表情有些骇人。阿罗心里略略一颤,但声音还是沉着冷静:“燕军纪律严明,绝不能无故烧杀掠夺。你们既然已经归属燕军,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我以为你们都明白。”
“老子现在还没有进燕军呢!你们先前不是这样跟那个什么特使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