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变大了,豆大的雨滴直往我身上打,我像个疯子似的在这个下雨的夜里狂奔着。
谁来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恶作剧的梦,当我醒来,我会发现石维彦并没有骗我,他和我急欲摒弃的过去没有关系,谁来告诉我
我觉得好冷、好冷,雨滴打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心。
一样东西覆上了我的头,接着,一双手臂阻止我的奔跑,我听到一个声音急切的喊道:“桑晴,你疯了吗?雨下得这么大,你还跑出来,你想得肺炎吗?”
是柯南杰。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以及他覆在我头顶的西装外套,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跑。
“桑晴。”柯南杰追了上来,固执的把外套往我头上兜“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这里是内湖,离你家有一段距离,你这样回不了家的。”他朝我吼着,雨下得淅沥哗啦,盖去了他大半的声音。
我仍是不想理他,用力的推着地,他却死命的抱住了我,不肯放松,我咬着唇,开始用力打他。
他承受着我的拳头,却是不肯松手,放柔了表情,他道:“不要胡闹,桑晴,如果你想回家,我马上开车送你回家,好不好?这样子,你会感冒的。”
假惺惺!
我瞪着地,仍是用力推他打他。
他柔声哄了我好一会儿,见我不理不睬,他发怒了起来,大声道:“不要任性,桑晴,石维彦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了他,你连自己也不顾了?”
我只是瞪着他,一股强烈的怨恨从我心里涌了起来。都是他!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如果不是他,我根本就不用面对这么残忍的一切,怨恨激起了我所有的力量,我更加死命的挣扎着。
柯南杰一把扣住我的肩,用力晃了晃我的身体“你说话好不好?不要把所有的心情都闷在心里,石维彦是祈家的养子不是世界末日,如果你真的喜欢他,这对你有影响吗?”他朝我吼着。
“你要是真的这么在意,我去找他来跟你说个清楚。该死的!桑晴,你看着我,就算没有了石维彦,你还有我!你说话啊!我求求你,说话好不好!”趁他说话的时候,我用力推了他一把,总算是挣脱了他,转过身,我死命的往前跑去。
他再度追了过来,伸手拉我,为了痹篇他,我脚下一个不稳,狠狠的摔到地上。
“桑晴。”他惊慌的拉起我“该死,你受伤了。”
我的手被地上尖锐的石头划破了好长一道伤口,我麻木的看着鲜血涌出,却在一瞬间被雨水冲刷掉,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痛,好像受伤的不是我。
柯南杰俯下身,不由分说的便要抱起我,在他的手碰到我的那一刻,我像只野兽般猛然挣扎,再次的,我又跌到地上。
“桑晴。”他咬着牙“你非得这么倔强,这样伤害你自己吗?”
我听若罔闻,站了起来就往山下走去。我的身子早就被雨水淋得麻木了,没有任何感觉,但为什么雨水不一并把我的心也冻个透,让我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柯南杰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我“我不会放着你伤害你自己的。”
他拖着我,坚决的往回走,我又开始挣扎,但这次,他防范得滴水不漏。
我被他拖着一步一步往回走,虽然不放弃挣扎,但我却觉得我的力量正一点一滴的流失。
这样的挣扎好累人,我模糊的想着,意识涣散了起来,我觉得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眼前一黑,我晕了过去。
我的头好痛、好痛,整个人好似要烧了起来,打脚底直窜上的那股热无情的在我的五脏六腑灼烧,像是要燃掉我所有的精力。
算了,就让那股热烧尽我的生命吧!这样我就不用去面对心碎,不用面对悲伤。
模糊中,我听到有人在我身边来回的走动着。
“桑晴,晴”
是谁在叫我?是谁?
“晴”
我好难过,不要叫我了,请让我休息。
“医生,她是怎么了?严重吗?”
“感冒、发烧,我先给她打支针,葯照三餐服用,红色的葯包在她高烧不退的时条再给她服用;她病得很严重,若是这两天没有退烧,一定要让她入院治疗。”
好痛!谁用尖锐的东西剌我?放开我。
“晴,吃葯了。”昏迷中,似乎有人灌了温温的水到我嘴里,又和以苦苦的东西。好苦!我想把那些东西吐出来,却又心余力绌。
我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我的头,温柔的抚摩着我的脸。
“晴,快些好起来,快些好起来。”
那声音好温柔,让人感到好舒服,我想再多听他说些话,可是,模糊中,我的意识又开始缥缈的浮沉着,飘啊飘的,飘入无底的深渊。
好渴,喉咙好干,水,我要水。
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了我探寻的手。一杯水凑到我的唇边,我如获琼浆,一饮而尽,这才抬起头来,看到坐在我床沿的男子,我茫然的瞪着他,任杯子滚落到被子上。
“你为什么在这里?”好半天,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破碎粗哑的声音,令我自己吓了一跳。
“你应该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才对。”柯南杰拿走在棉被上滚动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
我怔了怔,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我并不是在我家里。
我困惑的看向他,等着他告诉我答案。
“你生病了。”他淡淡的说。
“生病?”我蹙起眉,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竟生病了。
“嗯,你淋了雨,差点转成肺炎,我只好把你带回我家,好方便照顾你。”
他这么一说,我全数想起来了;是了,那场宴会,那事情的真相,以及那场雨。
我抿起唇,掀开被子便要下床,不想再留在柯家,可是,倏然涌上的晕眩却令我倒回床上。
柯南杰沉下脸“在你病好之前,你哪里都别想去。”
我瞪着他,不说话。
柯南杰回视着我,好一会儿,他突然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试着再度起身,虚软的身体却不肯受我控制。看来,今天我是别想离开柯家了,我颓然靠着枕头,望着窗外的景象。
一会儿后,门“呀!”的一声开了,柯南杰走了进来,手上端了碗粥。
“吃点东西吧!你已经病了三天,都没有吃东西,只靠打点滴,这样你会吃不消的。”
我固执的转过头,不理他。
“如果你坚持不吃,我会亲自喂你,我相信我的方式你绝对不会喜欢。”他淡淡的说,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却是十足。
我猛然回过头,怒瞪着他,冷冷的开口了“我吃不吃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愈是狼狈,不是愈合你的意吗?”
我一开口,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似乎我愿意说话,让他松了一口气。
“我从来不想看到你狼狈的样子,至少我不愿看到你为石维彦这样。”他道。
我冷哼一声“你少惺惺作态了,你当我不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没错。”柯南杰承认了“林曼筠是我找来的,林董也是,我知道他和祈老夫人正在安排石维彦和林曼筠的婚事,以林董的个性,他必会把一切说出来。可是,桑晴,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愤怒在我心中涌了起来,我恨恨的道:“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就非得要把一切摊开来?我不想知道,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因为我想要你。”柯南杰正视着我道。
我愣了愣。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想要你。”柯南杰又道:“虽然你早就忘了,但是,我却记得一清二楚,当年你刚出生时,我才八岁,爸爸带着我和南心去看你,你被你妈妈抱在手上,软软的、粉粉的,那时候我就想着,这个妹妹好可爱,我好想要;后来,我向你妈妈要求抱你,南华阿姨答应了,而我把你抱在手里,你居然对我笑了笑,我想你是无法体会我当时的感动。”
他顿了顿,又说:“之后,我和爸爸断断续续去看你,当时的你好爱笑,或许你不相信,但你特别爱黏我,每见你一次,我就愈无法忘记最初抱着你时所产生的感动;后来,你的父母车祸过世,你姑姑把你带往美国,我们就断了音讯,可是,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到现在,我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不到三个月大的你产生那么强烈的保护欲,但这个念头却在我的心里放了十几年,一直无法抹去。
“或许当时的情感只是小男孩的骑士荣誉作祟,但十年后,你回来了,这个消息让我忆起了最初的感动,我马上偷偷的到你的学校去看你,你不再是那个爱笑的娃娃,你变得冷漠,好像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我实在无法把你和我心里那个爱笑的娃娃联想在一起,但是,你的样子却打动了我,那么冷淡、那么孤傲,仿佛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我看在眼里,真的是百味杂陈,我好想让你回复成我心里头原来那个爱笑的娃娃。”
他的眼神好认真,我不安了起来,道:“我不会上你的当,你可以停止演戏了。”
“我没有。”柯南皆拼着我,像是要看到我心里。“在我十年后看到你,我就决定我的伴侣就是你,可是,你才十八岁,实在太小了,所以,我不能够马上行动,我得等你长大。但是,石维彦却出现了,我的等待让石维彦有了机会,你的心开始向着他,而我不打算把你让给石维彦,所以,我采取了行动。”
他的说辞让我的怒气再度上升了起来“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都没资格这么做。”
“我只是让你看清楚真相。如果你真的爱石维彦,那么,他是不是祈家的养子,对你有那么大的影响吗?”他冷静的反问。
我一时语塞,而后大声道:“我宁愿不知道。”
石维彦的隐瞒让我好心痛,我早就知道他有事瞒我,但我不知道他瞒我的竟是我没办法接受的事。他是祈家的养子,是培养来帮我管理祈家的产业的,为什么他要和祈家有关系?为什么?
“我知道你认为我的作法卑鄙,但我不认为我错了,我只是在你还没爱上石维彦之前让你看清真相,因为我认为这样你所受的打击会轻些;即使我不这么做,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到时候,你会更加无法承受。”
我再度语塞。是的,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我总有一天会知道,可是,我还是无法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