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一个我,在面对玹婴时却把她当成了不得已走入歧途的可怜小孩,真心实意的想教化她改邪归正,然后,与我结为道侣,共度此生。
玹婴逃走的前一日,我们俩还在小拂岭的果林里摘了一筐青梅,傍晚时在溪边洗净了,夜里正好阴干。
晒着月光,望着青梅,玹婴紧握我的手,笑容灿烂明朗。
“明年这时候就能喝到润青亲手酿的青梅酒吗?”
“是我们两个一起酿的。”我故意逗她:“擦下口水,喏,都快滴下来了。”
玹婴一怔,抬手摸了摸嘴角,随即弯着眼睛扑到我怀里,要将那莫须有的口水统统蹭到我身上。
她是小孩脾气,爱撒娇,爱闹,有些许像小时候的灵姝,不过灵姝是张狂骄横的小豹子,她却像一只乖巧黏人的猫,时常小小一团蜷在我身旁,畏惧世间一切风吹草动,唯独对我毫不设防。
可怜无辜又冤枉的玹婴。
倘若当初那该死的魔修没有将襁褓中的玹婴掠去,玹婴便不会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长大,不会成为所谓的魔族圣女,更不会被围剿,关押。
以玹婴之天资,若好好长大,她的十六岁本该是鲜衣怒马,烈焰繁花,而并非背负一身骂名,遭世人唾弃。
每每思及此处,我心里便难过的厉害,很想弥补她年幼时受过的苦,很想还她坦荡清白,很想让她从今往后每一日都过得舒心顺遂。
可我的“很想”,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玹婴并不情愿留在我身边。
我怕见到玹婴,更怕在玹婴眼里,我和镇魔塔同为害她失去自由的囚笼,怕玹婴恨我,还要强忍着恨意与我虚与委蛇。
逃避的确没出息,却也好过无处可躲,唯有一死才能解脱。
为着我那苦命的母亲,我是万万不能死的,所以这一次仍旧打消了不顾一切去见玹婴的念头。
第6章陈情书(六)
32.
没人愿意到寒川瞭望台做督长,因为受不住冬日里一个接着一个寒冷凄厉的永夜。
这一天的太阳迟迟未能从东方升起,便意味着漫长的永夜已经悄然而至。
每逢永夜来临之际,那些不愿入寒川投胎转世的恶魂就会化作煞鬼,煞鬼形若乱发,神似黑烟,随阴云狂风四窜人间,多是附到原来的尸骨里作祟,而尸骨破土即为骨煞。
骨煞是黄土里见不得光的枯骨,若想要重塑肉身便要去蚕食活人肉,强占活人身,于是这里拆一个头,那里卸一条腿,都当做是自己的,东拼西凑,永远不知足,最后修炼成煞不煞鬼不鬼的千手魔。
千手魔是众多邪魔中最难缠的那一类,除非灰飞烟灭,否则不死不休,因此永夜前夕,寒川的督长要在瞭望台布下困煞之阵,以免煞鬼为祸人间。
我未曾想到,向来尽职尽责的沈砚居然会延误布阵的时机,使得数十只煞鬼趁乱逃出寒川。
这实在是极大的疏漏,宗里追究下来,就连沈砚的嫡系师门也难辞其咎,因此沈砚连同他一众师兄师姐都不得不为这桩疏漏善后,去凡尘间追寻那数十只煞鬼的下落,以求能够将功补过。
或许念在这几个月相互照拂的份上,沈砚特意来向我辞行:“润青师姐,我就要走了。”
见他面色十分憔悴,我不由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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