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拐弯抹角。”顾勰的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虚弱,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嘲意,“我们都身在山中,可当局者迷的却是你自己。”
祁言本就反感他害别苏落水,听了这话更是没有好态度,站起身撩下帐篷门帘就往外走。
他几时当局者迷了。
对别苏是什么想法,他早已了然于心,还用得着外人来说?
疾步走到别苏身边,祁言按下心中的烦躁,对她道:“你也去里面吧。”
虽然他不愿意让顾勰和别苏共处一室,但他更不愿意让别苏在外面受寒。
“不用,我不冷的。”别苏摇头,拒绝了他的建议。
托祁言的福,登山包里有不少应急物品,别苏都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带着这么大的包在山上四处找自己的。
火堆边,她坐在顾勰之前的位置,身上裹了条救生毯,十分保暖,之前半干不湿的头发也已经恢复了干燥,不会再被风吹得头皮冰凉。
“让顾勰在里面休息吧,我们一起。”别苏拍了拍身边的石面,“坐呀,这里暖和些。”
见祁言还不动,别苏无奈道:“都这个条件了,就不要嫌弃了。”
祁言的洁癖虽然已经很少显露在她面前,但别苏知道,这人就连公园路边的露天木椅都不愿意直接坐,现在这种风吹日晒的石块就更难以入眼了。
但这已经是这附近最平坦的石块了,后边还有一块凸起,可以充当“靠背”。
“不是嫌弃。”祁言没有解释,坐在了她的身边,“你多想着些自己。”
明明知道哪里更暖和,明明知道哪里坐着更舒服,但都让了出去。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灰色的毯子一角就搭上了他的左肩,带着未散去的暖意覆盖住后背,驱散了寒气。
“反正祁言会考虑我嘛。”别苏说得理所当然,“而且现在我也要为祁言考虑啦。”
她笑起来,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之下如同闪耀的宝石,明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别苏往他的身边挪了一点,将救生毯裹住两个人:“这毯子很大,我们可以一起用啊。”
包里只有一条救生毯,祁言直接就给了她,自己只穿了一件外套忙前忙后。运动的时候还好,现在静下来,不保暖是一定会生病的。
他们所处的地段附近是树林,周围又很不平坦,直升机没办法降落,带着顾勰又不方便去太远的地方。
况且天色已晚,到处漆黑一片,祁言就算通过对讲机联系上了老师们,除了在原地等待也做不了更多。
不过按照老师们所说,已经定位到了他们现在的具体方位,只要等天亮一些,就能立刻将他们救援。
别苏没有多担心。
毕竟老师们敢将他们这群学生放在荒山上,肯定是有充足的安全措施。虽然她和顾勰落水是意外,但即便是临时去想,也一定会有解决方案的。
祁言偏头,别苏的侧脸近在眼前。
肌肤白皙如瓷,刚喝了水的嘴唇湿润,卷翘的眼睫偶尔眨动,像是有些困了。
“睡吧。”祁言轻声道。
别苏这一天已经很疲惫了,如果不是见到祁言,大概已经睡着了。现在身边环绕着熟悉的气息,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慢慢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对方的肩上。
快要陷入黑甜之际,别苏呢喃了一声:“晚安,祁言。”
“晚安。”
连声带都没有震动,他仅在唇齿间吐露出两个字。
柔软蓬松的发丝在他的颈侧摩擦,带来细微的痒意,沿着肩颈的肌理,一寸寸蔓延进心脏。
万籁俱寂,他只能听见两种声音。
右耳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左耳的心跳声响如擂鼓。
世界仿佛被一分为二,一半是砰然鼓动的心,另一半是身边熟睡的人。
火光跳跃着,将他的心也一并点燃。
如诗一般的甜意化开,流淌着,温暖了他的四肢百害,祁言忍不住勾起唇角。
在这样简陋混乱的环境下,他竟然感到一丝心安。
他甚至无法去判断自己究竟改变了多少原则,后移了多少底线,满心满眼都好像只能见到一个人。
一阵风吹过,祁言稍稍低头,将滑下对方肩头的毯子拉紧,冰凉的发随之擦过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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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破晓,嘈杂喧闹的脚步声将别苏吵醒。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枕在祁言的肩上。
别苏想赶紧起身,但这样睡了一夜,她的脖子僵硬得像块石头,根本不能轻易挪动,否则似乎要断掉。
“嘶——”刚才的尝试太过无知而勇敢,她痛得吸气。
“怎么了?”祁言几乎没怎么睡,感受到动静的那一瞬就垂下了目光。
他注意到别苏满脸痛苦,将她扶着坐好,又伸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脖颈右侧:“是这里疼?”
“嘶——别按别按。”别苏刚想点头,又感到一阵牵引力,连忙阻止祁言,“等我缓缓。”
但留在颈侧的手并没有听她的指令,而是慢慢摸索着,在那一块肌肤上寻找着最僵硬的部分,接着加了些力道,试着将那处揉开。
“应该让你躺下来睡的。”祁言有些后悔。
“没事啦,嘶——”别苏的话被打断,“轻点轻点。”
刚睡醒的双眸中盛满雾气,似怪似嗔地望了祁言一眼,让颈间的力度更乱了几分。
“不舒服的时候不要瞒着我。”祁言将那一瞬的紧张遮掩过去,“不用对我说‘没事’。”
仿佛受刑一样地被他揉着脖子,别苏感觉自己都快控制不住眼泪。好在祁言是真的有一点手法在的,被他按完,不能扭动的脖颈也恢复原样了。
至少被救援队找到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正常行动了。
因为出现学生落水这样的意外,说起来可大可小,老师们都不敢怠慢,找到人后直接就要将她和顾勰送进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不然说什么也不能放心。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学生们之间更是谈不上交情,但知道有人出事,大家也都各自贡献着一份力,还有几名学生也跟着一并来了这里。
顾勰被固定在了担架上,稳稳地放在了车厢内。别苏腿没受伤,跟在老师后面,跨上越野车的后座。
人群中,有学生注意到别苏的样貌,目露惊艳之色,议论声也随之响起。
但其中却有一个人神情惊讶,看着别苏的脸,久久不能言语。
祁言关上车门的时候,目光正巧落在李淮的身上,将他的异样尽收眼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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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顾想说的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别当局者迷了。
吃醋且一心敲打情敌的小祁:当局者迷?我喜不喜欢别苏我自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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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啵追更的宝们~
这场夏令营集训随着几人的身体检查无疾而终。
别苏的身体健康, 身上虽然有些淤青,但也还没到软组织挫伤的程度,不过在老师们和祁言的强烈要求之下, 还是留院观察了两天。
顾勰的伤要麻烦一些, 毕竟受伤的是筋骨,要恢复最少得静养上一个月。
对于在夏令营里过着枯燥生活的学生们来说,这场意外是最值得议论的事,在同学朋友们的分享过程中, 甚至传播到了夏令营之外。
别苏在医院待了不到半天, 已经收到了不少同学发来的关心信息, 连管家叔叔也在校方老师的通知之下了解一切, 赶来医院照顾她, 并且安排了退出夏令营的事项。
这件事也没能瞒过远在国外的父母, 她当晚就接到了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哄了好久才让对方放下心, 打消了回国看她的念头。
离得远的父母还好,近在身边的祁言就真的是对她形影不离了。
她明明行动自如,但在对方眼里仿佛是刚出土的珍贵文物, 身上的瓷片薄得惊人,用力碰一下都会碎。
住院的两日, 在祁言和管家叔叔事无巨细的照顾之下, 别苏真的知道了“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是怎样一种体验。
实在是过于甜蜜的负担了!
以至于当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的时候, 别苏多一秒也不愿意在这个病房多待。
她想到,更需要关心的其实是还没恢复的顾勰, 于是从自己病房里挑了上午才被管家叔叔送来的鲜花和果篮, 带了过去。
病房内的花香驱散了浓重的消毒水味, 高级单人病房空间很大,和酒店套间一样,别苏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将手中的康乃馨插进花瓶里。
顾勰半靠在床头,左脚露在外面,打着石膏,缠了绷带,行动十分不便的样子。
他说道:“谢谢你们来看我。”
祁言率先接过话:“都是同学,不用这么客气。”
在别苏的面前,他不介意表现一下和顾勰的同学情谊。
别苏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她将花瓶摆好,将最盛开的花朵对着顾勰,让他一眼就能看到。
注意到顾勰还有些苍白的神色,她关心道:“你的腿好些了吗?医生怎么说?”
顾勰答道:“没有大碍。多亏你及时帮我固定脚踝。”
“那就好。”别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身侧的手突然被碰了下,别苏眨眨眼,和祁言对上目光。
她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悄悄扫了顾勰的头顶一眼。
【觉醒值:95点】
好高。
别苏心中惊讶,没表露出来。
其实在之前和顾勰的几次交谈中,她已经猜到顾勰的觉醒值在上升,但从参加夏令营之前的84点到现在的95点,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根据她的经验,九十点是一个门槛,只要跨过这个数值,能满值是水到渠成的事情。